菲尔·马迪根8点醒来时,雪已经下了两个小时,他从旅馆房间的窗户向外望去。灰蒙蒙的清晨,雪花漫天飞舞,他一时惊呆了,傻傻地看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咧开大嘴笑了。 他从窗口转过身,匆匆穿过相连的盥洗室,进入萨姆的房间。他必须马上告诉萨姆。萨姆·胡珀正在酣睡,马迪根冲过去,用力摇晃他的肩膀。“萨姆!”马迪根急切地说,“快起来!下雪了,萨姆!下了,下了!”萨姆比马迪根大20岁,不像马迪根那样,
近日从旧书摊收得书信一封,读来怦然心动,不加修饰剪裁,原样照录如下: 最高指示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 敬爱的首长,首先向您说,您辛苦了! 我叫文爱菊,是部队文书胡彦军的爱人。今天给您写信不为别的,我开门见山不要隐瞒地说说我最近的日子遇到的一切。在说这些之前,我要说,来部队探亲这两个月,我感到非常愉快,无论您还是战士们,都给了我很多的关心爱护,让我在这个革命的大家庭里,学
1 快到目的地时,周围突然大雾弥漫。已经开了八个小时的车了,我喝下最后一罐红牛,打开双闪,放慢车速,在通往雾城的二级公路上缓慢前行。天马上就要亮了,路上没什么车,我正琢磨着昨晚宋玉送我的生日礼物到底是什么,突然眼前一闪,我猛踩刹车,下意识地握紧方向盘。 再次抬起头,我盯着车前突然出现的动物,瞬间困意全无。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包括随后的数个夜晚,我都琢磨不透它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我的车前的。 它是一
王宝忠的丈母娘患有糖尿病,退休后视力急速下降,尤其是左眼,看啥都重影。她的大儿子李青松说:“那好,数钱一张变成两张。” 李青萍带母亲到医院检查,发现是白内障,需要做微创手术。李青松是一家国企的副总,讲话时习惯左手叉腰,右手高高举起,几根手指像鸟喙一样啄着空气,他说:“一大把年纪,房子有你住的,退休金每月按时打到你的账上,又有儿有女。放着福气不享,炒什么股票?天天盯着电脑,眼睛不坏才怪。” 手术
一 不远处,“比亚迪”电车打着右转向,由远及近,缓缓泊在一棵榕树旁边。卢飞微微眯着眼睛,仔细核定了一下车牌,只听“咔”的一声,车后盖缓缓腾起,卢飞将行旅箱放置在车尾箱。 5 分钟过后,车子缓缓停靠在国际广场“发如霞剪发会所”门前。一位30 岁左右的女子,迈着坚定而优雅的步伐,缓缓向出租车靠近。她身着一件灰卡其色风衣,配上白色的保暖内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凹凸起伏的曲线。卢飞轻声对她说:“美女,
一 站在大别山主峰,向北偏东方向眺望,约两百公里之外,有一条河,名曰淝河,河岸有一座山,名曰八公山。同它的母亲山相比,八公山简直不能称作山,海拔只有二百四十多米;那条被称为淝水的河流似乎也并不宽敞。公元383年,前秦选择在这里进攻东晋,前秦王苻坚轻蔑地说,我的士兵把马鞭投到江里,足以截断水流。 显然,这不是一个开展防御战斗的理想之地。 当时,前秦军队号称百万之众,而东晋军队只有八万,双方对峙
“宁肯自己揽下困难,也给别人留下方便。如果你有这种心愿,你将感到地阔天宽。你的目光将会更加远大,你的笑容将会更加灿烂。你将赢得四海朋友,你将招来八方财源。我说这话你不信,劝你不妨试试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也是真,这也是美,这也是善。” ——乔羽龙年暮春 一 二十多年了,我书桌右侧的墙上一直悬挂着一幅由乔老爷子亲拟词阕、亲笔题写的座右铭。 2019年金秋时节,金石书画名家、山东省书协副主
大学毕业后,我分去遥远的西部边地,不久考到北京读研。行前受邀,给同事们讲课,预告早早打出,听说我讲的是金庸后,人人争先,挤了满满一屋子。可见得金庸先生巨大的影响力,无所不在——即使是边远地带,也有读金庸小说,或者看金庸电视剧的。 站上讲台,我一边讲,一边信手在黑板上画出一张关系图,讲的是《鹿鼎记》,介绍它的结构——几大敌对势力“争天下”,无所不用其极。而几大势力倚重的“栋梁”人物,又都是男主角、
一 与横亘北方东西承担着父亲般责任的万里长城不同,贯穿南北的大运河,千百年来,默默地担负着一个母亲的职责。 中国的大运河不但是世界上开凿最早、规模最大最长、最“年长”的运河,它更是中国古代东部平原上的最伟大的工程,只要一想到它竟然是公元前486年就开始建设的宏大工程,拥有着2500年时间跨度的傲人经历,就让人肃然起敬。大运河见证过华夏历代王朝的兴衰更替,见证过“沧海桑田”的更迭变迁,见证过民众
仁增夏让在自家的门口坐了一下午。 忙了一辈子的仁增夏让,为什么选择在一个很平常的下午,什么也不做地把自己空放在门口一下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那天下午的仁增夏让,突然什么也不想做了,他的前脚跨出门槛,后脚拖在身体后面不想往外走。他下意识地往后脚上使了一把劲儿,那一把劲儿不大也不小,让仁增夏让想起自己在拔地里的一个元根萝卜,或一株玉米苗使出的那一把劲儿,不过,劲儿是相同的劲儿,用的对象却完全不
我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岁数已经不小了,但依然是个超级动物控,见到小猫小狗,双腿就立刻被铁链锁住了似的,走不动道了,眼睛盯住人家的宠物看也看不够,直到主人将它们拉走得远远的。然而说实话,我却从来不喜欢猴子,不知是因其长得丑还是太“皮”,反正是不喜欢,家里几十只毛绒动物中也没有一只猴子;幸运的是,全家兄弟姐妹连同他们的儿孙,一个属猴的也没有,真是太好了。 全没想到走了一趟神农架,竟彻底颠覆了我对猴
寒假的一天,起得很早,来到河边散步。四周灰茫茫一片,夜间新下的白雪覆了四野,昏暗才显得灰茫。东方的亮意还只有一丝丝。远山、树木、大地好像都没睡醒。连空气也一样,一动不动,就像是紧紧塞在一个什么容器里的一大团棉絮,没有一点移动的空隙,而且还不喜欢任何别的东西侵入它的领地,不然会刺得你脸、耳朵发痛。四周静悄悄的,静得叫人害怕。脚印从家门口经过长长的河堤,撒下一串足迹。走进田野,跳进白瓷深底碗似的,四面
老欧同志,一年不见,您好吗? 想来想去,叫您同志比较合适,您听着习惯,我也叫着顺口。咱们之间不像父女,更像战友,而且是那种交情很浅的战友。我不知道这封信您是否能看到,但我还是想写出来。从某种角度讲,这封信是写给您的,也是写给我自己的。我想把这几十年来没有对您说的话一股脑地倾泻出来,就像月光穿越黑暗流泻在冬日的大地上,尽管没有多少温度,但对我来说也算是一抹微光、一种慰藉。也许这样我就可以渐渐释怀,
马兰,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因为核试验基地生活区周围生长着生命力特别顽强,又异常美丽的马兰花,这片荒凉贫瘠的昆仑山下的戈壁滩便增添了一份生机。这里也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马兰基地。 父亲就是这里的一个老兵,他的一件军大衣一穿就是五十多年,有38块补丁。 一 父亲穿上打了补丁的军大衣出发了,一轮清澈的明月挂在昆仑,分外金黄,月光投在军大衣上像一个哨兵的枪刺。这位老兵想看看马兰的老营房。 小时候,
造访四川大邑县安仁镇,最想去看的是公馆。安仁镇有大大小小60多座公馆,有“公馆建筑博物馆”之美称,但我心心念念的则是其中一座——刘氏公馆。 刘氏公馆,过去叫地主庄园。我想看的并不是它恢宏的气势、完美的布局以及精美的构建,而是陈列于其中的大型泥塑《收租院》。早年我学习绘画时,从报刊上剪下的《收租院》泥塑人物图片,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是我画素描的“模特”。收租院在川西坝子,而我当时在川北山乡,那个年代交
到达孔雀河时,我已经一天半没吃一口饭,被直接送到军分区医院的高压氧舱。这次从拉萨到阿里普兰县的紧急任务本可由驻地部队完成,上级担心灾情扩大,命令我们连夜增援。 南线雪灾,道路封堵,我们只能从北线进入。车队绵延,行驶缓慢,历经两天一夜,穿越羌塘草原上一个接一个的雪山垭口,终于抵达阿里地界。因为之前曾高反历劫,战友把车上最舒服的副驾驶位让给了我。即便如此,刚过措勤县我就呼吸急促,全身乏力,意识渐渐模
野马群 野马群出现了,它们警觉,又从容地打量我。似乎,我就是一棵会移动的树。或者干脆就是一棵草吧,喜欢沉默,有时,也喜欢孤独。只不过是,我们的语言都朝向自己……从时间深处走来的野马啊,脉管里,六百多万年血性,才能让动与静的逻辑互为表里。 比语言古老,又被语言轻轻托举。 可可苏里 秋风穿过的那一瞬,荻花瑟瑟,若惊怵的羊群。远处群山逶迤,把光与影置于峰峦,便可以看见诸神清癯的面容。毕竟,阿尔泰
春节,或者我们俗称的年,是全世界所有华人的又一个生日——我没有打错字,是生日,不是节日——节日这个词不足以表达那些日子的磅礴和隆重;而生日这个词所蕴含的意思精彩、驳杂,似滚滚春雷天边萌动,似百兽奔腾卷起尘埃;是万物复苏蓄势待发,是死去活来。 此时此刻,我脑子里全是当年那些急于归家的拥挤的人们,车站、码头,人山人海,他们或冒着北方的飘雪,或者顶着南方的暖阳,奋不顾身,归家。 曾经,我也是他们中的
一 二叔王本才,现安卧在云南省麻栗坡烈士陵园。 我对二叔的生平了解甚少,他牺牲那年,我才5岁,后来断断续续从我父辈们那里知晓了二叔过往。我二叔其实并不是我的亲叔。二叔还没过头生日他母亲就因痨病去世,三岁时又遭遇困难时期(1959年到1961年),他父亲为省下一点口粮,把二叔送给了我祖父。祖父当年在皖南一带做补锅生意,心慈面善的祖父,不忍心白捡人家一个儿子,给了50元后驮着面黄肌瘦,刮个小风就能
一场大雪过后,开封城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的开封城,让人仿佛穿越时光隧道,回到北宋的东京汴梁。 下雪之后是捉麻雀最好的时候。此时,麻雀比平时觅食困难。我和发小黑蛋儿、拴宝三人结伴,找了一处人烟稀少、僻静开阔的地方,在一片没有人踩过的雪地上,支起了一个箩筐,在下面撒了些小米、谷糠、麦糠。支箩筐的小棍上拴着一根长长的细绳,三个人牵着绳头,远远地躲在一个柴火垛后面,等着饥肠辘辘的麻雀来自投罗网。
说实话,过去我还真有些怕狗,上学的时候路过养狗的人家,手里总是要拿一块石头或者握一根结实的木棍才放心。当人与狗相遇时,我甚至还总结出了一套经验,现在想来也是可笑的。当你遇见狗的时候,眼睛要凶狠地盯着狗看,要克制,不要轻举妄动,这时狗搞不清楚状况也就离开了。但是我十岁那年还是被农户家养的一条大黄狗给咬了。说起来,我其实是个背锅的,同伴之中有一人逗狗逗得正欢,可不知怎的惹怒了大黄狗,那狗朝着他飞奔而去
天黑下来的时候,地也跟着黑,黑就跟传染病一样。父亲在关羊圈门,羊圈门关得住羊,关不住黑夜。父亲正在离开那栋漆黑的羊圈,他黑黑地朝家走。 我站在门口等,等我们六兄妹的灯火回家。 点灯,你手头,得有灯火引子。 父亲摸索火柴,一擦,一朵火花将黑夜烧开小洞。火花从火柴这头开到那头,献祭一般。煤油灯被父亲挂在炉灶的长烟囱上,启明星样地挂在高处。我举手去烘,掌心生出一朵暖。可那朵暖不会流淌,不会朝我掌心
骑象,你一定会认为是很刺激的事情。非也,我的骑乘经验就一个字,累! 尼泊尔的奇特旺国家森林公园,被称为丛林之心,是重点动物保护区,有犀牛、孟加拉虎、印度鳄、水鹿、大象、豹子、熊、野猪以及各种鸟类,尼泊尔有近千种动物,这里就有95%的种类。 我们在骑乘点等了大约四十分钟,只见又有几只大象从林中慢悠悠地走出,背上的人随着大象的移动摇头晃脑的就像老僧在念经。我们一行人分批乘上大象,每一只象背上坐四个
那年从十堰市出来,向东两小时的车程后山开始慢慢地褪去,前边就进入了南阳盆地,我这个习惯了平原生活的人渐渐地又有了眼见一望无边的自信。黄也是这时出现的,那天阳光像是突然洒在麦田中,透过晨雾肆无忌惮地拥抱着麦穗,一垄一垄的,像一条条黄色的绸带。“布谷布谷,麦黄麦熟”,一路下来好像都有布谷鸟那溢满喜悦的叫声,悠悠地从远处的田间传来,应该是麦收的时间了,黄也是那样自然地随季节而来。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
阔别十年,重返故乡。 七月流火,当飞机在喀什徕宁机场落地的那一刻,几天来的兴奋、失眠此刻都被满足融化。我们夫妻和广东惠州两家朋友大小9 人走出站口,朋友飞儿就给我们三位女性送上美丽的花束,戴上色彩鲜艳的艾得来丝绸围巾,热情的见面胜过夏季的火热,隆重的迎接仪式,让我一头扎进故乡温柔多情的怀抱。 看美景,吃美食,会亲朋,日程排得满满的。想见的人很多,想说的话很多,想做的事很多,恨不得让时间倒流。回
秋草覆江堤,野藤绕城垣,古木参天碧,风霜犹旧姿。 在距今已有八百多年的宋元战争中,留下了一座古战场遗址——神臂城,位于四川省泸州市合江县焦滩乡境内。如今的神臂城虽仅存城墙、城门和炮台等遗址,但其在宋元战争中坚挺34年,足以写就一部悲壮的抗元史诗。 据史料记载,端平三年(1236年)、嘉熙四年(1240年)和淳祐元年(1241年),元军三破成都,并屠城、焚城,“城中百姓无得免者,火光照百里”“贺
我的父亲是一位老军人,抗美援朝战争胜利后,他肩负着“探亲并寻觅伴侣”的使命,回到了家乡沂蒙老区的一个山村。 这消息,如同春雷般震撼了整个村庄,巷道里人潮涌动,水泄不通。 “娘,娘,我回来了……”父亲一声声呼喊,奶奶颤抖的双手,不停地摩挲着,她不敢相信,儿子竟然还活着。父亲参军近十年,音信全无,奶奶的眼睛都哭瞎了。早年,奶奶听人讲,山上的战斗牺牲了不少同志,儿子可能就在其中。当胜利清扫战场时,爷
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烟台。俗话说“房子怕空不怕住”,看来是房子空闲的时间太长了,陈设已失去风韵,于是,我决定重新装修一下房子。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楼梯间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我知道,这是搬运沙子的人在攀登楼梯。我急忙打开房门,一个肩扛沙袋的人,一头闯了进来,利落地把沙袋甩在地上。看着似曾相识的面孔,我正在愕然之时,又一个肩扛沙袋的人跟随进来,甩沙袋的动作和前边那人一模一样。前边那人起伏的前胸平缓下
下午一点钟,天依然还在下着雨,我和家人一行十人前往赤水崖大峡谷。 春末夏初的绿,像画家在天地间任意笔走龙蛇,在还散发着泥土芳香的大地上,描绘出了一个多姿多彩的人间仙境。远山像洗过一样,有的是墨绿,有的是青绿,完全没有了早春鹅黄的底子,没有了浅薄,没有了柔枝嫩叶,尽情地把生命的层次不遗余力地绽放。一群麻雀从另外一棵树飞到我身边的树上,如同从树林里飘过来的飞絮般,姿态轻柔,优美漂亮。它们陡然间又飘飘
窗外的树上,一群知了在不停地聒噪着,我知道盛夏已经来了。 知了是夏天的主角,只要有树,必定能听到它们的声音。你只需走近那棵树,仔细去寻找,也必能找到几只贴在树干上黑不溜秋的“小玩意儿”。正因为抓它太难了,所以山里人想到了一个夏天才有的买卖——卖知了。抓知了并非易事,有人用网兜的,有人用黏物去黏,花的时间多,抓住的知了少。抓下来的知了如何售卖,也是要想出一个办法的,总不能在知了的腿上绑上一条细绳站
黄昏时分,我走进艾力家的小院时,他的妈妈——胡西旦大姐迎上来问好。 我的嗅觉捕捉到的却是一股香甜的味道,果然,灶台上熬着一盆果酱。杏子酱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童年的味道。 杏酱的味道是相似的,形状却大不相同。胡西旦大姐熬制的杏酱是将整个杏子投入到糖水里,又不能让糖丝沾粘盆底带出煳味,只能微火慢熬。最后,奇迹出现了——糖汁变成琥珀色,杏子颗粒完整,晶莹剔透。 ——“大姐,我妈妈做杏酱,都是
我不想他长大! 她终于忍不住,转身扑入男人的怀抱,大声喊出这句幼稚的话语,号啕大哭起来,泪如决堤的河水倾泻而下,瞬间打湿了男人的衣袖,打湿了汽车的地垫。 那一刻,她似个孩子,然而她是个母亲,一个孩子般的母亲。 返程的车上,没了男孩的身影,没了堆积的行李,后座空空如也,一如她空落落的心。她坐在那里,男人好像有预知一般,上车的时候特意从副驾驶的位置换到同她并排的右侧座。她完全没了来时的兴致。美丽
前几天,大哥打电话问我:“丙嗲走了,要不要去吊个香?”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去,马上去!” 说起丙嗲,自然而然就想起过去与大哥合伙经营拖拉机的岁月。40 年前,丙嗲有一台“东方红”二手拖拉机对外出售,售价3500 元。若是如今几乎人人都买得起,可在当时真是一个天文数字,一个公社都只有几台拖拉机。我大哥才分家不久,明摆着拿不出钱;我在外面搞副业,省吃俭用才积攒500 元。那时大家的日子都过不好,挪借
白茅草老去的时候,竟住在屋顶的半坡上。 三舅缮草,二舅掂泥。三舅说它又返古了。二舅说那个时候全村的屋顶都是这草缮成的,后来改成蓝瓦,金瓦,现在可倒好,撇去那些金瓦蓝瓦不用。三舅说时代不同了,那个时候是生活,现在是艺术。 一场春雨齐刷刷灌饱黄沙土,河坡活泛起来。睡一冬的小白茅草,偷偷钻出松软的沙土窝。尖尖的,红红的,怯怯地藏在旧枯茅草里。它们即将被我们这些馋虫,如蒜薹般薅出。而后,剥开嫩嫩的外衣
当时钟指向2022年11月26日这一天,山谷内,大片大片的雪花无声无息地飘落了一天——夜晚。 天亮了,艾子上班刚到社区人大值班室,社区书记陈丽花便带着一帮年轻人围了上来,这个说:“韩老师您知道吗?昨天在盐池公社附近公路上,有七八个民工被风吹雪刮到路基下冻死了!”那个道:“听说有一个活着的送到了医院,不知情况如何!”艾子惊问:“消息准确吗?出事地点是不是过了盐池公社10公里左右的路段?”小阿斯哈尔
阳春三月,那声啼哭,肯定惊扰了很多人的梦,我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来到了人间。和盛大、繁华无关,我降落在一个无名的小镇,一处凄冷的湖畔。 其实,我的到来是一个意外,或者说只是一个偶然。我在家里排行老六,在我之前,我已有了两个哥哥和三个姐姐,按我父母的说法,本来不想再要孩子了,苦苦熬过了三年困难时期,被榆树叶榆树皮撑胀的肚皮,被橡树果实折磨得拉不出来的痛苦,让父母一代对贫困和饥饿有了一辈子的阴影,他们决
那女子,叫云姑,长到二十岁,个子高挑,一看就好生养。她格外隐忍和懂事,对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特别照顾,加上手脚麻利,干活勤快,处处帮衬着二爷和二奶奶捉襟见肘的日子,长辈们才没有额外显露。但在云姑的婚事上,二爷和祖父动了一些私心。 一个暮春初夏,细碎的风穿过胡同吹进狭仄的院子里,院墙上爬满了二奶奶开春时种的茑萝。茑萝花初开,一层层如羽毛般的叶子自由摇摆在稀薄的空气中,细长的花茎如少女的腰肢般柔软,
我从小喜欢画画,对数理化厌烦至极,只对语文课还有兴味。由于家庭原因,我在快乐中隐秘着无奈和淡淡的向往,把所有的理想都搁浅在没有方向的滩涂上。 那时,我和流浪在桑树坝的“小花猫”是玩伴,蹭一下撸猫的日常,把浑浊不堪的下水道,视作“躲猫猫”的主战场。还好,有一个声音及时出现,轻轻敲打我,似暖流在我身间交缠斡旋个不停。 嗯,他就是我的恩师——朱时昔老师。 那一年,我十七岁,连回忆都是零碎杂乱的,真
作家袁凌算是境况不错的当代作家,其出版、印数、发行量、社会影响等等,都比一般作家要好,但最近,他的生活仍然如此窘迫和紧张,不得不放弃专职写作,去打工谋生。 看来,写作真的是容易使人产生错觉,一步踏入,便再也无法放松的行当。 写作是很残酷的事情,很多人长期陷入窘境——要么生活艰难,要么写作无法突破瓶颈。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都会让人备受煎熬,郁郁寡欢。所以说,作家其实都是高兴不起来的人,因为他
第一次知道电话这个词儿,是来自小时候那首很多人都熟悉的童谣:“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要我去当兵,我把匣子挎。” 直到高中毕业回到村里,做了村里的广播员兼通讯员,20 岁的我,才有机会摸到电话,而那时已是上个世纪80 年代末了。那个时代,乡间的电话还是那种比较落后的摇把子电话。我有时给乡广播站或者是县广播电台投稿子了,心急地想知道是否被采用,就近水楼台地用村部的电话问一问。一只手扶着话筒,另一只
小时候,我的村子,背靠青山,绿水环绕,二三十户人家,一律住着黑瓦房。傍晚,人家屋顶上的炊烟从瓦棱冒出来的时候,鸡鸭在进笼,农夫荷锄归,娘的一声呼唤,山野撒欢的小孩儿都跑回家了。 浓郁的生活气息,人间至真烟火味。 长大后进了城,住在钢筋水泥浇灌的房子里,再不见屋顶上那缕温柔的炊烟,生活方式变了,生活的内涵却没变,还是人间烟火味。 邻居有儿女婚嫁,晚上,女主人哈哈笑着,送我一包喜糖。我回家,门口
走进村头,远远地看见父亲生前在院子里亲手栽下的泡桐树。如果父亲活着,今年整100岁了。 那是上世纪80年代,他刚退休那年,为了死后不被火化,他将自己的户口迁到家乡,虽说离开家乡已四十多年,但村里还是很热情地接纳他,并按政策给他分了4分宅基地,原说要盖房但缺少资金,他退休时工资是44.5元,当时家里刚过上了温饱生活,一生没有什么积蓄。可是他不忍心那块地荒着,也是为了证实自己的存在吧,他要在自己的宅
20世纪90年代初,我在鹅城求学期间,经常邀约三三两两同学到西湖边游玩。沿着苏公堤漫步,我时常会自个儿偷偷地采折一垂柳枝,握在手里,与同伴一路嬉戏耍闹;当途经朝云墓时,也曾经默默地双掌合十(还生怕同伴看见),虔诚地鞠上一躬,向苏公深爱的这位女性致敬,心中不由得喟叹一句:这个幸福的女子!一直走到湖心岛,我会想象九百多年前,东坡先生曾在此处与一众友人把酒言欢、吟诗作对、对酒当歌……及至近来重登白鹤峰顶
因为小中风,七十多岁的父亲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出院了。我松了一口气,开车接父亲回家的路上,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路两旁的羊蹄甲已开得繁盛,一团粉一团白,云霞般从车窗边飘过。人间四月天,真是美不胜收! 但我高兴得早了点。到家停好车,我和母亲一左一右搀扶着父亲下车时,父亲原本就不利索的右腿却使不上劲了。家里是上世纪90 年代末的楼房,没有电梯,建成时考虑父亲腿脚不便,本可以选视野更好的六楼,却
炉内的火红红的,木柴噼噼啪啪地响着,火光映红了四壁,灶上的茶冒着热气,发出噗噗的响声,整个屋子裹在酽酽的茶香里。 我和父亲坐在炉旁,一人一个小矮凳,面对面。我们轻声慢语地聊着。母亲去看病,我请了休假,特意回来陪父亲,主要任务是给他做饭。父亲是干农活的好把式,就是不会做饭。母亲一出门,等于是把父亲的锅背走了。 窗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漫天飞舞。 能听到邻户人家扫雪的响声,像剪羊毛的那种声音,听起
一 这天一大早起来,父亲说他想先去理个头发。 我一看时间八点多了,妻子早已去单位上班,五岁的儿子壮壮还在床上熟睡。父亲想让我先照看一下孩子。 我有点弄不明白,为什么周末我和妻子在家时,父亲不去理发,偏偏待我上班时去呢?我觉得父亲着实不够体谅年轻人。 “前两天,周末为何不去?” “天气太热。” “能否这个周末再去?” 父亲有些不悦,说:“那还得等三四天呢,头发长太热!” 我不知父亲何
离开西安已有十多年了,然而在西安读书生活的那段时光仍令我惦念。有个词叫“精神原乡”,对我来说,西安完全担得起这个称谓。 对一个向往古文化的人来说,西安总是有着特别的吸引力。人们常说西安是历史的活化石,这真不是溢美之词。那时候,我经常徜徉在古城的青石板路上,去得比较多的有大雁塔、钟鼓楼、城墙、兴庆宫等。大雁塔离我学校很近,从家属区的东门出去,步行15 分钟就到了。我喜欢在傍晚时慢慢踱过去,抵达那里
作为江南水乡的宜兴,不仅有吃馄饨、饺子、馒头、包子的习俗,更有吃踩面的习俗。 踩面也是长条面,具有柔韧细长、耐煮耐嚼的特点,相比普通面条更可口。其特性与抻面差不多,所以面条有“北抻南踩”之说。 抻就是拉抻,相传起源于山东福山县(今属烟台)一带,做法是面粉加水揉成团放面板上,面团和面板都先抹上油,再将面团切成长条形,两手轻拿反复拉抻,然后入锅烧煮。福山抻面后来流传至河南、山西、陕西、甘肃等地,演
“快来人啊!谁的马掉进河里啦?”一个人站在河岸,来回跺着脚,不停地大声呐喊。嘶哑的声音在鄂尔多斯高原与千里山山沟里回荡,久久不息…… 腊月的鄂尔多斯高原,好像贴近了时光的冰点,河岸上的山沟沟里旋转着清寒和料峭的西北风。一条故乡的河,像一条曲曲弯弯的白色的巨龙,一直向远方延伸。一切的风景都沾满了冬季冰雪的清冷,河面上显露出被冬季遗忘的某些斑驳陆离的破痕,也就是冰封河流中的亮眼(亮眼:未封冻的河流,
这是只有刘醒龙才能完成的“青铜重器”。 “在历史面前,最能体现王者之气的青铜重器非鼎簋莫属。在辉煌的朝代,青铜鼎簋会让这种辉煌更加灿烂。在衰竭的王朝,青铜鼎簋会将这种衰竭衬托得更加残败。”从《蟠虺》到《听漏》,关于青铜重器的长篇小说,刘醒龙已经写了两部,差不多70万字,直到写出上面这几句话,他才对青铜重器有了较深的体察。 我们看到的青铜重器只是一个物,在考古人眼中却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蟠虺》
9月22日,全国近40位诗人、作家会聚一堂,在新疆巩留县召开女性写作暨张映姝诗集《她·们》研讨会,就诗集作品的主题内涵、创作方向、语言表达及蕴含的诗歌价值进行交流探讨。 诗集《她·们》以组诗的形式,塑造了一百位新时代女性形象。她们的社会阶层、教育程度、职业等各不相同,她们的命运遭际和人生故事既有共性,亦有个性。张映姝用平等、尊重的目光观察、打量、探寻着她笔下的每一位女性,清洁工、路人、舞蹈家、画
瑞典文学院10月10日宣布,将2024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韩国女作家韩江,她成为首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韩国作家。 瑞典文学院常任秘书马茨·马尔姆当天在斯德哥尔摩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2024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韩国作家韩江,以表彰她“用强烈的诗意散文直面历史创伤,揭露人类生命的脆弱”。马尔姆说,已与韩江通电话告知其获奖消息,她没有料到自己会获奖,感到非常荣幸。 诺贝尔委员会主席安德斯·奥尔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