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娄兰去看母亲。新房在,有连绵的松林,满目葱郁,适宜养老。是端午的前一天,母亲包了粽子,白粽、花生和蜜枣,从来都是这三样,让娄兰去拿。母亲包的粽子小而紧,像一把把尖锥,能扎人,一串六只,用高压锅压出来,放凉了吃口感更佳。娄兰不喜欢市面上的粽子,松松散散的,像中年妇女松笼笼的腰,一剥衣,那团肉就垮了。 母亲说,我这里买菜远,不如城里方便,东西也少,挑不到好的,小菜新鲜,其他不行,吃点像样的肉要
一 老冯给我三遍电话了,要我去看安月桂。第三遍的喝令用上网络语言一冯小衣,我敲黑板了,你尽快回看望月桂妈妈,她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还是不吃饭,你再不回来就看不到她了,她可是养育了你八年时间的妈妈。 我不作声。 老冯的喝令扑了空,直接“赤膊上阵”。你还真是缺良心,人要将心比心,对安月桂就这个样,看来我们也会是白养你了。 最后一句拳头般砸在我眉骨上,眼睛没冒出金星,却也要双眼眨巴嘴唇豁开,一
主持人语 在《观看之道》里,约翰·伯格指出,观看先于语言。对儿童而言,观看在先,再辨认,此后才形成语言。也就是说,观看确立了我们在周围世界中的位置。在我们开始从外部丈量意义之前,我们已选取了视角作为撬动一切的支点。这使“观看”富有意味,而在个体完成这种行动的过程中,实际上还有很多因素在影响着他。本期栏目以“观看”为主题,期待作家们以小说的形式探讨怎样看、为什么看、看什么样的景象以及看过之后留
最近我总是梦到老房子,有一回,我和妈待在屋里,刘建海托人递来纸条,上面写,5月4日,最后的搬家期限。昨天晚上,我又梦到妈坐在围炉边烤火,罩在上面的被子烤得焦干,摸着很硬。她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 下飞机后,我一个人回到房子里,准备彻底打扫它。很久没住人了,房子一下衰老破败,像是丧失掉了精神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每次走进这个房子,总为时间的气息感到惊心。我放下行李,准备从客厅开始看看房子的情况
这是一个富有意味的文学场景。两位年轻的写作者,在独幕剧一般凝练的场次和布景前,在悲哀和伤感的氛围里,向对方以及不在场的观众,讲述“所见”的不可触碰的“过去”,和进退失据的“现在”。 “看”与“被看” 在《空地》中,试着用非虚构的语调,描述一个虚构的故事。这样的语调是她所擅长的。在此之前,她的主要身份是非虚构写作者。第一本书《逃走的人》,让她离开生活了很多年的北京,用三年时间走访在鹤岗、鹤壁等地
一 风浪过后的那个早晨,宋若男在甲板上看到了飞鱼。鱼背部的鳞片已干成壳,呈现出镍币的质感。胸鳍僵直,维持着飞翔的姿态。捏住尾部翻过来,纯白细鳞勾出小丘样的肚腹。她点开手机拍照,再用力拗断半边鳍,自鳃下扎入。一股浓血包裹着鱼卵沁出。她用断鳍将卵单独挑起,拇指和食指捏住了,整副扯下来,甩进海里。她捏着飞鱼,走近舷墙,站定,用力抛掷出去。 想象中的滑翔并未实现,它划出一道银弧,即刻隐没在巨轮破开的翡
今晚吃饭的几人,除了张宏宇,其他人我没见过,勉强算认识。有一阵子,张宏宇经常和别人聊起我,他强调,老阮写的小说还能看看。他把我的微信推给一些想认识我的人,几个人先后加我,分别是邵晓兵、王铭泽和杨梓淇。邵晓兵之前和我同行,开培训机构,主营英语,“双减”后一直被竞争对手举报,每周一次,加上家长们受从他那边出走的一个教师唆弄,成群结队退费,他一气之下索性关了机构,就应付举报和“双减过后培训机构如何打擦边
隔壁“马蜂窝”十周年庆典,说好晚上的焰火表演,一直没动静。我从公司后门出去,退在马路边上,望着搞庆祝的那片木板平台吸烟。“马蜂窝”的副总姜森,站在一棵白蜡树下,身板笔直,扬头打手机,像跟天庭通话。我假装没看见他,观察西边渐渐消失的火烧云。负责执行该庆典项目的是焕云,从下午三点我就没见过她。之前她给我汇报过这个项目,她喜欢用汇报这个词,但口气却像我上司。她说庆祝开始,几个“驴友”上去一当然不是随随便
师父被带走的那天,智深再一次想起了寻仇。那时他三十岁,额上抬头纹深重。在招福寺大殿里,智深看到一副锂亮的手铐在师父手腕上闭拢,不由打了个哆嗦。那几个便衣进来时,智深以为只是普通的香客。他们要找住持,是智深带的路。进了大殿,几个人就把正在讲经的师父围住了。其间一人拿出个本本晃了晃,问,你就是住持?师父正闭目诵经,缓缓睁开眼,没有回话,兀自笑了笑。那人继续问,叫个啥?师父说,法号叫个寂空,俗名嘛,叫马
所有的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太阳光白如刀刃,亮得戳眼。到了吉格赖,最先攒射过来的就是这样辐射状的强光,好像要把人一块几熔解似的。水泥地早就被运货的大车压烂了,车子排着队一摇一摆向前行驶。两头瘦弱的脏牛眼神平静,缓慢地咀嚼着垃圾堆里的纸板。吉惹沙沙银饰店老板的小儿子鼻洞下挂着两根粗鼻涕,脸蛋上附着一层斑驳的污渍,胳膊上挂着装草莓的透明袋子,正往嘴里塞一枚鲜红耀眼的草莓。他怯怯地望着我们,嘬出的草
翻过金沙岭,就能真切地感受到气温骤降一大截。岭顶又为岙口,阳光无隙可乘,冷气却得以长驱直入。眼下,沿山脉又在修建墓园,冷便更甚了。好在如今过路人若想避开这怵人劲儿,只需睁闭眼的工夫一摇上车窗,踩深油门,唰地就过去了。袁柏茂是个例外,每回经过此处,都得侧着头朝外打探一番,好像墓园的工程进度与他有关似的。 几天前,他坐我的车,蛮讲究地留了一线车窗缝朝外吐烟。车在爬坡,风也爬坡,一阵吹来,将烟味灌个回
南方,北方
虚空索引 有些人的虚空是金色的,有些人的是蓝色的或其他颜色的。表达“渺茫”,适合用某几种颜色一一嗯,是要将心中所想设法标示出来,以作自问自答。这当然是一种文学叙事。在观察事物时,我们都被一群视觉艺术家骗了(有时是一群星象大师)。凡事我们都停留在物理意义上:不运动、不思考、不留下任何肉体记忆;也不担忧未来,短视得可怕。“虚空”,一个表达视觉的词,现在竟用来表达我们的触感。“在盐里加点儿糖,把注意力
旷野上的舞者
时间正在暗涌
大部分事物都一言不发
诗人简介: 沈浩波,1976年出生,现居北京。诗歌被翻译成英语、西班牙语、德语、俄语、丹麦语数百首在海外发表。出版有中文诗集《心藏大恶》《蝴蝶》《命令我沉默》《向命要诗》《花莲之夜》《沈浩波五年诗选(2019一2024)》等,以及若干西班牙语和丹麦语诗集。2016年创办“磨铁读诗会”,致力于传播、推广、出版中国当代先锋诗歌和世界范围内的优秀诗歌。 王长征:诗需要一颗怎样的心 诗言志,此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