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川俊太郎(1931年—2024年) 日本著名诗人、剧作家、绘本作家、翻译家,当今国际诗坛被广泛阅读和最有影响力的诗人之一。他改变了日本战后诗歌的写作方向和秩序,是日本国民诗人和日本现代诗歌旗手,曾多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温和地点头 行板结束 两个和音是刹那间的来访者 从意义无法抵达的远方而至 然后再返回原处 在幻影般纤细蜘蛛丝的一端 蜘蛛被风摇动 就在凝视它时 最后一场开
大解,本名解文阁,1957年生于河北青龙县,现居河北石家庄。代表作有长诗《悲歌》、寓言集《大解寓言》、长篇小说《原乡史》等,作品被收入400余种选本。 1 自从青龙河从天上落下来, 再也没有回去过,只是偶尔趁人不备 偷偷立起来, 随后两岸升起炊烟。 此时,人已经出现了很久。 河流两岸,房屋高于茅草, 火苗高于灰烬。而人生 却低于寿命。 从出生起,人体内就埋伏着一位死神。 埋人
薄暮,河南商城人。诗作见于《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扬子江诗刊》《新华文摘》等刊和若干选本,出版诗集《我热爱的人间》《冶工记》等。 行经 他每天都在赶考 两本书:一册杏黄,一册晚波蓝 骑马走过集市,或者 提一把斧头,时间腾空而起 终究是赶考,小心翼翼垫着湖水 晾晒耀眼的页面。尽力将手放在两边 十指之中,总有二三指 忍不住,蘸一下清凉 赶路也是这样 抵达渡口的方式,明明
另一个黎明 在光芒分娩之前, 一颗露珠, 悬在世界所有的草尖—— 比羔羊目光更清澈, 更润泽, 仿佛第一次睁眼。 鸟儿从松茸的睡眠里消失, 一枚松针落向山谷, 如天籁。 诗人在铺展稿纸。 穿红马甲的清洁工转过路口。 一首诗,即将诞生。 一步之遥 嘴唇诉说疼痛、愤怒、悲欢 以嗫嚅或战栗—— 不止息地,加入舌头的搅动和伸缩 像钢琴和乐队。当光照见你的脸 完成一次拯救
失去 要理解一棵树,先要试着理解 她被砍去的那部分—— 那些柔软的枝条,曾在春日 轻轻拂过一颗颗想要开花的心; 也曾为路过的人们遮挡过酷暑里的骄阳。 很少有人见过这棵树在秋天结的果, 鸟群第一时间衔走她慷慨的馈赠。 那些柔软的枝条,现在被视作多余的—— 没有必要存在,甚至 它们的存在对一棵树是有害的。 全部都被砍了个干净—— 她不会死。 她甚至会在来年春天 在伤害中生还
躺在身体中的三爷 1 三爷看到了至美的图像,无法描述, 排他, 像是一口生命的井,让星空 有了界限, 闪烁着远与近的辩证法 (——三爷,那是人类最欺伪的智慧, 堪比大爱无心。 ——那不是心,是“毛眼眼忽闪闪飞”!), 寂迹中,三爷只能试图心传。 三爷调取了必须的放松,从坐到躺, 感受到身下的平坦和柔软 向周身围拢,似乎是记忆的海绵,温度 总低于需要的忘乎 所以然,要忘
在卞之琳故乡海门 江水流入海 一些不适应盐的物质会死去 同时一些物质守住淡水的本质 用盐壮大自己的生命 死去的事物 并不会生成训诫 而在海里壮大的生命 会壮大后来者的梦 淤泥滩涂 海水退潮 淤泥滩涂直面天空 丑陋邋遢的淤泥 是大海的一段出身 是大海的重要部分 太阳照在淤泥上 立刻就陷入黑暗中 一些鸥鸟落在淤泥上觅食 淤泥现出了活力 大海把淤泥晾晒一阵子 不过
隆冬的蝴蝶 寒风吹袭,一棵圣诞树 披了满身的雪和彩 松枝系着一只心形的气球 像满山的花衬托一只蝴蝶的飘摇 一夜无眠,直到第二天中午 气球也没能飞脱—— 做不了隆冬的真蝴蝶 继续在一根线的直径内蹿动 它的心形 泄露了对节令的不忠 总想飞上天,哪怕飞得像蝴蝶那么高 一片雪,落到气球上 融化成口水的滴答声:不用再耍花样 一颗心脏在地上达不到的高度 在天上也得不到 自然风
夜宿尕尔峡谷 昨夜的洪水 已经消退 峡谷里 空气清新 树木新鲜 鸟鸣声 此起彼伏 这是一条宽大的峡谷 悬崖陡立 松动的岩石滑入坡底 雨滴悬挂在 枝条上 游人陆续走出白色的帐篷 和我一样 他们同样经历了惊恐 我很享受 这个雨后的早晨 晨光照在草地上 乌鸦在低处盘旋 我从玛尼石堆前走过时 它们纷纷落在草地上 黑皮石考 位于阿拉善左旗西北部的马鬃山 分布着
感恩节宿舍 室友安娜给我看她导演的音乐视频 同时照顾一眼案头的手机 她扑到床上去给妈妈和妈妈的丈夫 回一个视频电话(她是这样提到他的) 她靠着很厚的卡通枕头,墙上 贴满黑白影印的家人照片 找好角度,略停 手机屏幕吸纳了他们 她对妈妈和继父分别说,我爱你 笑容灿烂,几乎忘记了 上一周他们说感恩节不能开车来接她时 引发的痛苦 可我无法对亲人说 我爱你——这近乎电影台词的效果
杜十娘之鸟 在赴江南的途中 杜十娘的马车陷在山林里 车轮变成了方形 马儿倒退 李生低额昏睡 所有的泪滴笑着捶打她的肩 她独自下车 用湿杉树枝生了一堆火 浓烟腾起,在荒林上空缭绕 像一群灰翅的鸟儿,惊慌,盘旋 它们反复敲打并不存在的门 它们永不落下 它们的翅膀是正枯萎的湿树枝 行走的亭子 亭子。空的。从一排香樟树中挣脱出来, 独悬于织绵河之上。 亭子是大地上的聋哑人
出于对诗歌的热爱和跨文化研究,我们注意到了本世纪初“中外现代诗名家集萃”中的一本《徐明德短诗选》;那是一部中英文对照版诗集,译者傅军。其组诗“春的精灵”中《冰棱》《垂柳》《樱桃》的灵动、《生命之峰》的微妙和译文的信达雅相得益彰,让我们生出了对作品的喜爱之心,继而陆续寻找到徐明德的《迷舟》《我站了一千公里》和《一只蝴蝶飞进地铁》等几部诗集。通过资料查询和深入阅读,我们发现徐明德是一位非常注重诗的质量
沃纳尼·比拉(Vonani Bila),生于1972年,南非诗人、小说家、翻译家、音乐家,林波波大学英语讲师,诗歌杂志《缇姆比拉》创始人、编辑,“缇姆比拉作家之家”创始人。用英语和聪加语创作,著有诗集《以阿曼德拉之名》(In the Name of Amandla)、《俊美的吉塔》(Handsome Jita)等。曾获2012年、2013年所·普拉阿杰欧盟诗歌奖二等奖。 祖先的财富(节选)
天地之间一匹马 1 雪山连着天 近水悠悠 有时涌动 带着草地晃荡起来。 草地上有一匹马 只顾低头啃草 有时马嘴贴近草叶 一动不动 仿佛倾听什么 这时湖泊草原都静下来 蠓虫们也憋住气。 其实马儿啥也没听 吃饱了嘴也恋着草。 它甚至不知道头顶那朵云 追逐风 渐行渐远 2 马非马 恭身垂首在大地 飞鸟栖落林中 绿叶得意地舒展 因为枝头走水。 昆虫仰于石隙 叩响
无论是西方中世纪强调的物我相斥、主客对抗,还是中国自古以来主张的物我同一、主客融合,中西的自然现象均印证了人与自然始终存在着或对立或和谐的关系,尤其是随着文明的进步,曾经对人类构成威胁的自然逐渐趋于人化,人与自然的关系变得更加密不可分。而作为“通灵者”,诗人仿佛有一种比一般人对自然感应更加细腻和敏锐的天分,似乎能够通晓、破译自然的神秘和奥妙,并巧借自然外物表达心灵的阴晴圆缺与喜怒哀乐。 如今,走
雪豹 雪豹独来独往 在巴尔斯雪山雪线之上 远比唐古特雪莲耐寒的影子 稀罕、神秘 它隐身于陡岭峭壁 偶尔从云中探出脑袋 目光凛冽 仿佛莫邪现世 险要处 野羊步步警惕 狐鼬对月起舞 当它纵身一跃 春秋已被改写 肃南谣 ——仿伊犁民歌 一片云下 白臀黑唇的公鹿热血窜动 脖颈肿胀,枝角来回蹭地 云带上十冬腊月的飞雪 也压不住它原始的冲动了 鹿鸣呦呦,在山谷 春意
金秋十月。平湖的夜色中,灯火次第亮起。我把行李放在酒店,随工作人员到湖边的一家咖啡馆。一个包厢摆着一张长桌,稀稀坐着几个我不认识的人——但我知道他们要么是首届李叔同国际诗歌奖的获奖诗人,要么是与之相关的人。一个中年男子站起来,身材中等,结实敦厚,咖啡厅的射灯在他脸上照出光泽,颇有江南汉子的温润。他挪开凳子迎我,我也一眼认出他——古马,早知他的诗名,读过他的诗,也见过照片。我在他那里,大抵也一样。两
董水荣,现任江苏省书法院副院长,一级美术师。书法作品多次入选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的展览并获奖。发表书画理论文章近300篇,约200万字。出版有《视野与对话——当代书法批评品质的构想》《回望经典——经典书法二十四品》《当代书法维度》。《当代书法维度》一书入选“第七届兰亭奖”(理论方向)。
李小洛,20世纪70年代初生于陕西安康。曾参加第22届青春诗会、就读第七届鲁迅文学院高研班,获第四届华文青年诗人奖、郭沫若诗歌奖、柳青文学奖,当选“新世纪十佳青年女诗人”“陕西省六个一批人才”等。系首都师范大学第三届驻校诗人、安康市文联副主席、安康市作协副主席。著有诗集、书画集多部。
陈姝棠,本名陈宸,2002年生于北京,现居北京。 西庸城堡闻英国诗人拜伦曾至并作《西庸的囚徒》,新用其意 人生不得意,久囚在西庸。 清名高利欲无穷。 为此常禁锢,万般不由己,无可诉情衷。 精神何自主,潇洒慰襟胸。 君不见长风万里更激浪,潮涌潮落道无妄。 千千障,动悽怅,万顷碧波到象罔。 象罔不可见,至光明无相。 哀哀狱中人,终生隔重光。 托身在锁链,混沌生高墙: 栏外风凛冽,
白羽芊,1996年生于辽宁锦州,现居江苏苏州。 减字木兰花·悼莲花 莲花昨日,慰我殷殷香有癖。冷雨销红,心事微澜对晚风。 纵怜残梦,临水无根何处种。已任轻云,飞过吴门明月滨。 虞美人·偶拾木芙蓉花苞 昼眠初醒风轻袅,吹落芳苞小。细将密瓣掩花心,犹恐虫儿啮损,更藏深。 含情未及留人说,暂与红妆别。晚来香气送罗帷,相护疏帘淡月,梦微微。 定风波 为待梅花不闭门,玉炉灰尽返香
周卫东,1998年生于贵州毕节,现居贵州贵阳。 题无名氏芦雁图 一木西风入画低,含愁游目似闻啼。 秋思每欲衔芦去,回首云天路已迷。 詹君买房命题 人意曾经悲广厦,赖君本事入高楼。 治邦谁许三年足,昨梦姑随一屋休。 会有春烟疏碧柳,便同夜月枕清流。 闲情付与乞骸日,好采云薇到野丘。 秋晚观岸上焚秸秆 低树西风压逝波,滩声幽咽下群鹅。 几回野火焚枯草,一岸秋烟织翠罗。 人事从头
熊少聪,1994年生于陕西西安,现居北京。 乙巳上元前一日辞家(二首) 其一 不见灞陵春,凉飙逐转轮。 乡关余梦寐,歧路暗风尘。 久别忽如失,才归看未真。 人生空有待,寒暑自相因。 其二 往昔芙蓉苑,牵攀看彩灯。 夜深人更往,月满影争腾。 陋室明朝卧,归车何日登。 上元原最乐,不意助愁增。 临歧(二首) 其一 入夏园中涨雨泥,纷纷湖海梦皆迷。 伶俜世乱三年往,寥落枝辞
毛薆松,1998年生于贵州威宁,现居贵州贵阳。 题《千里江山图》 高梁河,白藤江,西夏西蕃各异邦。 宋家虽收十国起,开境迥非前代比。 一时画学有王生,独于笔下括千里。 王生翩翩少年子,初亦不甚工山水。 徽宗留心教如此,王生敏悟得所以。 生退小斋独精思,笔落不停天授之。 半年画成铺丹墀,徽宗三叹过所期。 中峰峭拔上刺天,余峰罗列杂云烟。 江水出没分洲渚,貌虽相隔气相连。 施青抹
张东哲,1994年生于内蒙古乌兰浩特,现居四川成都。 五台山行 久被暑溽煎,北上袪盖缠。 兹游信爽垲,鹫岭半藏天。 五步一梵铎,十步一趺莲。 四百八十寺,名著六朝前。 仰瞻文殊态,瑞相自丰圆。 座下金狮吼,侧对白象悬。 僧传六宗义,衲衣两色编。 青黄争蜗角,显密竞芝田。 鹬蚌荐食死,机锋斗乃鲜。 驱车谒台顶,众妙话喧阗。 老妪坐吾右,借问何处廛。 自言居辽阳,夫殁已经年。
邵航,2001年生于贵州盘州,现居贵州遵义。 年末用AI写总结有感 岁末交总结,纷披使形累。 付与A I巧,谁从辨真伪? 主题一指劳,屏上千余字。 条理已俨然,文辞何肖似。 科技夺天机,虚空生智慧。 雕龙不足难,棋画亦为易。 程序补天工,人艺多可替。 未增一技长,但使手足废。 今日承君巧,明日恐君弃。 惶惑盖由兹,大星今堕杞。 清平乐·读《山中白云词》 吴盐鬓白,老眼
迁徙 众星白头,坐在银河岸边 那些天老爷们 似世上升天的老人,星宿天上 从出生的生地到归去的熟土 青丝至白发 人间 天上 生老迁徙人世的名姓,另一天地间 住轮回 春深乡居 闲逸有羁绊,无碍云悠悠,云有忽忽得与失 田上旷处理衣,雨来蓑笠亦飞翼 风儿自然来去,不计一会儿半时 半时鹤又分东西,那闲逸,勿须负债 花开随意 露含草绿 坐观门外,树把鸟啼撒于野 峰岭釆岚,几
一次等待 你向来喜欢遮掩我们的朋友 阻止在静寂中丢失 等待一次天亮 不再蹦蹦跳跳地做梦 让阳光洒在记忆里 剩下的泪珠不必凝固 夜,你的双眼一点儿都没有忘记我 既然让我丢失了羞怯 请不要告诉我你在彼处想什么 既然黑夜掳去了我的自信 在无边的丢失里 我设法顺势找到你 你让我眼里的黑受尽折磨 我愿意拿出自己的白 交换你的外衣 我不仅讲自己的暴露 也讲自己的苦恼 在黑的
坐在夜的黑里 喧嚣浮躁的白天 随着暮色一步一步走远 夜的黑 如期而至 独坐夜的门边 夜 一重浓似一重的黑 一重一重包围我 风 从远天吹来 被风躁动的思绪怯生生问 怎能如此这般枯坐 是呵 日复一日枯坐 只会抵达一种困顿的平庸 平庸会磨损生命呵 眼睛却不安分 抬眼遥对远天夜空苍茫 忙在时空深处寻觅 一时间 思绪羽化成箭 冲破夜一重一重的黑 瞩望着未来 在追问——
拐弯处可能有咖啡 越过小河,沿着绿色 检索树丛、河塘、竹园 经纬分明的田埂间,分列式秧苗 沿着苔藓小巷 拐一个形似字母“U”的弯 那里可能有咖啡 不要无视蛙鸣与蛐蛐的歌唱 更别忽略蒲公英与酢浆草的融和 在这里,鸣叫声与香味 都是合理存在 沿着绿色旋律检索 跨越一座“兀”形小桥 可能有咖啡 如果你爱咖啡,就先爱上这座城市 一直爱到她的若干小村庄 在每一个村庄的空间
春日骑手 春光含蓄,月照林地 一个骑手驰马在塞北的草原上 鞭鞘里藏着草叶的居所 他下马,整理鞍辔 拴马桩倒映在河面上,一声哨响 吹动了牧场的空寂 观天象,昨夜有菩萨出现 他梳理马鬃,抱来牧草 向水槽倒入河水,再一跃跨上马背 动作娴熟 他在浩浩荡荡的羊群后面 驱赶它们,也像 驱赶天上的云 额吉 他们说起母亲,说起将嘎 说起那达慕会场上紧张的选手 他们说起女人的手艺,
像一道闪电 像一道闪电,我的爱 再述一遍,已是万里之遥 那些横流的血,滴出斑斓岁月 风含情,雨迷茫。蒙蔽的苍穹 浓烈了谁的隐痛 像一道闪电,清辉仍踉跄 泪水攀爬,濡湿的夜为寂寥 净出灵魂。凌风失语 万物才能与梦相邻 拒绝花期为风尘点缀,我只想 自然的回眸,匍匐一切希冀 远方清晰,心念在蕊 垂落的云朵,不堪错位的韧性 而你是我至高的圣洁,哪怕 折断的光,喊哑曙色 我仍
树影在有风的夜晚晃荡 像孤独又粗野的父亲, 无数的父亲,老病且贫穷的父亲—— 树影在有风的夜晚晃荡, 它们反复测量黑暗的厚度, 无论厚薄,父亲都能穿越, 并抵达他的父亲所在之处。 他的父亲以暴烈之美豢养儿女, 也豢养渺小的渴望; 他以吝啬为艺术积累财富, 也积累亲人之间的怨愤。 我的父亲沿着那条路走下去, 在熟悉的阴影里寻觅出路。 土地和房屋曾给予他尊严和快乐, 女人和
有所思 ——致陈亮 八百多年的时间, 只是一条河流的不同瞬间。 我们是不同命运的鱼, 也只有微小的差异。 从五峰书院出来凝望陈亮背影 你我都沉默着 淋湿我的雨也淋在你身上 你我都活过了五十岁 还会继续活下去 依然会有人不断前来 你我终将看不见 潭中石蛙彼此唱和 仿佛终与同类和解 凭栏莫嗟讶 且看烟霞 五峰怀古 柿子像人们握紧又下垂的拳头。 鸟鸣像快要沸腾的湖水
钟鼓楼 临窗,远眺,光影包裹着钟楼 像海市蜃楼,夜晚如水 夸大了观赏者的距离,如果恐惧 可以变形,如果夜色阑珊 窗玻璃小心翼翼映射着 斑斓的霓虹灯,一触碰就碎了 马蹄声声,幻化成倒影,视线之外 一条笔直的大道,直奔脚下 车的尾灯,排成几条长龙 妩媚,暧昧,招摇,也伴随着 难以名状的苦痛,犹如困坐在一个词里 怎么也出不来,像一只无助的小鸟 望着三尺远的窗外,敲打后背 而鼓
北江月色 仰头饮下最后一抹飞霞, 古栈道便消失于禅修者的来路。 有人在寺门外念叨: 飞来飞去飞去飞来……若幻若真 若真若幻…… 月亮果然出现在了笔架山脉上。 灯影里有行船。 有人把酒一次次斟满, 悄悄说他眼里藏着一汪 从未见过的澄明, 足可养活苏轼句子里的婵娟。 恍惚中一袭白,拉住他去往船头。 ——两只酒杯里的月色 笼住了江面。 看风景的人 她终于熬到了退休,却没有
戈壁 贫瘠、滚石与干旱 紧紧勒住梭梭树、风滚草 骆驼刺和沙棘的鼻息 来不及与沙蜥、野驴 和胡秃鹫作别 疾风在思考终点在何处 沙子只有在缝隙里苟延些许时光 双峰驼无声地咀嚼枯黄的刺根 盐碱水附和着悠远古道的呢喃 废墟、骷髅、符号 书写史书上的未解之谜 盘羊乌黑的眼睛里 清澈、湛蓝 盛满绚烂的刺旋花 骆驼 咀嚼难以下咽的骆驼刺、白刺、沙棘、刺沙蓬 吞下难以饮用的盐碱苦
红柳滩 夕阳落下去之后 就再也没有收回 一望无际的红柳 爱着寸草不生的盐碱地 爱着那些羊、牛和马 它们啃食着夕阳 身体枣红、青紫或者纯白 亦有七色 春天或者夏天 酷热的正午 它们照样把夕阳高高举起 告诉世俗的人间 只要是美的 来了,就不会走 沙枣树下 我们走过漫长的戈壁 进入祁连山 我们走过祁连山干旱的草场 来到广阔的绿洲 我们在沙枣树下扎好帐篷 我们在泉
屈原 下雨了,一个人 从湿淋淋的江滩走来 爬上山坡 他走走停停 像是黑暗年代的盗墓者 农历五月 万物繁荣,然后 迅速腐朽,只有死 才是唯一的 不死之物 夏日驾车去果马山谷 阳光发出嗡嗡的声响 没有行人,没有动物 山谷在夏日午后 露出它饥饿的表情 它饥饿,并且疲惫 我看见自已的身体 向山谷的所有角落 散开,化身为 大阴山、大王岭、 打鼓、乱叶溪…… 我此时
大海 一张白纸 喜欢在它上面写下的每一个字吗 我接近你会不会也是这样 记得那一天 沙滩光洁 我们忍不住 一起扑向蔚蓝的大海 对于我们的到来 大海能说什么 它只有不断冲上海岸 一遍又一遍抹去 我们走在上面的脚印 到水田对面去 水田在阳光的折射下 水面发虚,似乎起了波澜 此刻,我正走进去 刚接触到水 像个初涉社会的少年 又因水太烫缩了回来 但妈妈交代的任务不得不
我想写首诗 已经两个月没写诗 我现在急迫地 想写,像缺钱的人 翻口袋般急迫 但看看口袋 我又坐回我的行李—— 一件油腻的夹克衫边上 它委屈地缩在墙边 墙上画着一个三角形的人头 是一个孩子把它带到 这面墙上的 当时她妈妈正在 买氢气球 这个危险又好看的东西 很快就抓在她手里 “钱实现了她的愿望” 我当时想 女孩看到气球就跑了过去 那个可怜的人 还没被画完,他三
玉带 曾经环绕村庄的玉带河 已被埋入黑暗的世界 我想起那些拆掉的房子、死去的人 他们曾像河水一样明亮 我想起太阳、菱角、萤火虫、青蛙 都和那条河有关 我看见过一条水蛇走着S型路线 那是我童年纤细的腰,和哑剧 古老的村落变成了现代化的居民点 新房子宽敞明亮,但变化太快了 我来不及爱它 我仿佛仍是孩童,在玻璃的水面像燕子般掠过 河边,母亲用棒槌捶打着衣裳 有时是轻捷,有时是
我们说恨时,其实是难以启齿的爱 异质的事物总是充满乐趣 金石刻字 墨在轻软的纸上 涂抹群山奔跑的姿势 陶缸裹着陈年的泥土,每个月夜 都会怀抱一轮明亮新鲜的梦 不能开口的人 咽下满肚子言语 遗忘为了埋葬记忆 相遇重复着一次次别离 落日撕开江面,霞光鞭策着 每一滴水,穿越暮色向着下一个黎明狂奔 我们说恨时,其实是难以启齿的爱 以为抹去世间所有的彩色 却亲手剜出了,深不见底
我想起多多曾经在国外生活15年之久,于是问他都见过哪些重要的西方诗人。多多说,倒是见过几个,但未必都喜欢,比如有个获诺奖的诗人,见了我们,一脸的不屑。得,我就不搭理他!说这话的时候,他倒想起另外一件趣事:“有一次在国外,有诗人问我:弗罗斯特怎么样,我说,弗罗斯特没感觉,真没感觉。那人急了:怎么能没感觉呢?我说:他的那套教诲,在中国,我们的老祖宗几千年前都说完了,说得比他还好。中国哲学谈体悟,谈天命
在院子拱廊的后面,夹竹桃半梦半醒着 没有人注意到,有人在稀疏的雨中走失 那姿势就像唇角微微颤抖了一下。远处, 桨声啄破青色的风,只那么一会儿 楼台便在雾中烟消云散了。那些虚影 寒山寺或者龙井,藏在钢化玻璃后面 而躺在潮湿的草地上,才发现 江花、江水皆高于天空,发现宇宙,是一座庙宇 一生中有多少次,可以在屋顶的波纹里安睡 可以在一只猫的眼睛里,找到星辰 暂坐 往东十里,似乎就是
雪豹、藏原羚 在高原上相互追逐 岩羊搀扶着藏马鸡跨过马家窑 河阴镇把头颅一再抬高,至元八年的贵德像一朵悬挂在头顶的白云 伸出手去 就能抓住黄河的涛声 我把涛声中汹涌的一切,都称之为光阴 光阴之上的 一架马车的黄金与碎银 登临贵德。高出的部分 是清水河的源头 和一路轰鸣的那贵德的惊雷 而回到拉脊山之北的 是一只低飞的萤火虫,正怀抱一个人的喜悦 或忧伤 事实上,我从未到过
大雪 下在南山 画意 留给江北 那背阳的坡面,好像 栖下许多黑白相间的喜鹊 那连片的喜鹊一声不吭 已是有声有色的水墨 洲心的漩涡从未结冰 江上的鸥鸟惯于飞白 船不空载 黄昏时,更是浓墨满舱 万里长江,怎么流都流不出小小的景框 一个人,怎么眺望江南 大雪融化时 总见画外的人身着彩装 爬到山顶上回眸
孤独那么小 约莫十平米的后院就能把它 轻而易举地放下了 它甚至更小,小得像花盆里 蠕动的虫豸 风从花瓣上滑过的声音 都能将它的身子 严严实实地覆盖 在江北吕洼村 我与这个叫孤独的词语 朝夕相处 相看两不厌 后来,这个城中村终于拆迁了 拾掇完家什之后 我也不忘将这个词语捎上 它还是那么小 便于携带 老砖瓦房 用力一捏,一些墙砖能簌簌落下 砖屑 曾经在此居住过的
一匹健康的马,它有自己的草原 它有低头闻草香的姿态 黄昏的云朵比它的旷野还要辽阔 它羡慕自己仍有优美的旋律 它将一块石头打磨得圆润光滑 无悲无喜,过一生的独木桥 微风从南山送来一味良药 它把它搁在心里最坚硬、最柔软的地方 驰骋千万里,云雾终会散 看山,看水,看过往,留花田半亩 被捧在手心的 月亮又圆了一次 许多东西慢慢靠拢,又逐渐消失 反复汰洗,是件费心的事情 也是必须
彤云落地 落羽杉点燃人群 隐约嘈嘈切切 红嘴雀轰然飞去 没有人追忆 那个青年 染一身锈色 湖畔埋藏着南朝文脉 山永远,不荒芜 总有欲望引吭高歌 湖水里涌起数万只飞翔的翅膀 不知名的燕雀 千年,在梦中摇曳
陪父亲喝酒,我喝茶 但我总是很快就醉了 我听不到雷声 也听不到海潮涌来,在身体里撞击的词语 但我听得见经历过的 每一件悲伤的事 它们像藤蔓植物在寂静的角落里疯长 它们体内有我的名字 有人在信里说:这个世界为什么…… 然后就不再继续说了 这令我沉默了很久 我考虑过,是否要用陌生的名字,替代自己 就像古时候,游子归来 要净身,焚香,用扫下的泥土替代自己 我想象这样一对父子,
从紧绷中向后倒,平躺让腰间的酸痛稀释开来 还没来得及挣脱的皮鞋,磕碰着床沿落进底部 知觉从四肢百骸泄进真空,像挂在树丫上的气球 目光丢掉焦点,视线变得散漫的同时却更为宽阔 于是惊奇发现:我可以同时看见房间的四角 一张巨网从四周向中心扑来,压迫感哽在喉咙里 紧接着发现我看到每一个点、每一条边、每一块面…… 为何长久置身其间却从未发现,牢笼中饲养着野兽 忽然后悔那一下倾倒,让我丢掉了清
蓬松的光带给我们松弛的羽毛和翅膀 大地的骨架让我们找到了灵魂 白色的赞词等于月光 美的审视让我们的视觉回到一场春风的吹袭 中,拓宽的视野回到一场雪 枝头唱着圣歌。典当的昼夜 大海的界面也如花朵 叶子的滩涂掌控着柔软,你看到的每一片叶子 对我们都有了大海的款待。灵性的鱼跃出水面 海鸥从胸口飞出 对应我们的事物都找到出口和天空 流苏树燃烧为铁花,白色的修辞纯然为 一张白纸。我
醒来的瞬间我回到我身边 迅速写下从梦中带回的第一个诗句 跳完清晨的开场舞 在健康账户储存一枚金币 你给予我足够的爱 我打电话,你接了;我写的信,你回了 时时保持心的联接 我置身于一个充满你的世界 打扫庭院,拔草,喊海棠花起床 一边劳动,一边对着银杏树歌唱 它长出心形叶以呼应我 花香轻轻滴落 常常是夜晚,一再催促你去寻找什么 于是走到熟悉的街道 仅仅超出日常路线一百米
经幡的影子 在草原上奔跑 月光一片 轻轻落在妈妈的藏袍 指缝间溜走的青稞酒 藏着爸爸胡须的味道 心爱的格桑花 你不必擦拭结冰的睫毛 那是我用异乡的秋叶 揉碎的寂寥 是无数个 少小离家的魂牵梦绕
滂沱的雨中,天地 开始被他画出轮廓 作画之人,心随 云中卸下的雨水 快速下落 旷野,是唯一一个 被赋予生命的词汇 他在雨中与它重逢 用笔划破空白的空 放出一阵北风
头陀岭 无数登山者眼中的圣地 将俗世包袱尽数卸下 新年第一天 你把愿望触角砌在高处 脚印压在一级一级向上的台阶上 呼吸像城市高楼挤压 苦涩里弥漫沉默 生活需要红鹦鹉的喙 啄开地球的两极 同时需要骨头和一轮明月 继续赶路 新年第一天 比赶考更急切 站在紫金山之巅 心愿连同微笑一同镶嵌 天空蓝成蓝调 山风吹过林间成了呼啸 白云细成银丝线 别在细腰间 此刻你的身体长出鸽子
河水涨到眼眉 淡淡的黄色 如速溶的咖啡 下垂的柳丝 是伸向腋窝的温度计
冬天的山 真实得有些赤裸 雪,把洁白的外套披在山体上 免得山峰,高处不胜寒 藤蔓已在攀爬的途中身亡 雪,安葬了它 疯长的树叶,早已归落树的脚下 雪,覆盖了那些飘荡的灵魂 鸟儿叽喳地投奔南方 雪,填充了树丫上的空巢 枯草蜷缩石缝间,一言不发 它坚信总有一天,雪会蜕变成春雨
一缕风从寒冷中袭来 大地从此孕育着激情 鸟声唤醒了春梦 枝头蓬勃着新绿 春天从寒冷中走来 许多往事开始发芽 寂寞期待着甜蜜 连山花的蕊也在窃窃私语 阳光用自己的方式 送来温暖,点亮生命 曾经累积的爱恨情仇 一下子化作美丽的隐喻 月儿在林梢踱步 都市的灵魂营造着唯美的梦境 连那不知名的小虫儿 也在筹划着一场爱情 纸牌 窄长的纸牌黑白分明 藏着外婆的人生密码 苦难
此去经年,窘境再现 两个年轻的身影翻越十元的叹息 原谅我们吧,那时血液里 只有火种,没有灰烬 我觊觎城头的王气太久 青砖坦荡如史册摊开 背手踱步,远望近观 偶尔挥挥手 恍若对千军万马发号施令 大将风度是什么风度 大人物是什么人物 只见城墙之上云淡风轻 苔花在砖缝里开着前朝的心事 光阴带不走城门的巍然 墙是吞吐日月风雨的巨兽 新补的砖块如未愈的痂 掌心摩挲城砖凹凸的旧
从方家到曲江 让两个固体地名开出花来的 是液体的灯 九千米长的灯芯 总有燃不尽的春天 一个劲从时间的井中冒油 流进龙水河 球溪河亮了。流进沱江 长江亮了 流进大海 龙泉山东麓,咱哨楼村 那鲜花盛开的哨声亮了
这沉默的运输中不发一声的车 木头的品性,木头的表情 从田头到晒场,从晒场到粮站 车辙里印下乡村的脸 拉车的人仍被它爱着 它运送他去医院 ,去墓地 当它散架时,仍未吭一声 到了灶膛里才“噼啪”作响: 像是诉苦 像是叮咛 手电筒 你曾把它对着夜晚的天空 你不知道光一旦奔跑就无法回头 那个打着手电背你去诊所的人 倒下后再也没站起 但是手电没有熄灭 它仍然要查看牛羊、庄稼,
节日的来历,粥的配料 没有几人能说清楚 可是,我们都愿意起早 到寺庙,随众人 求一份粥 很多的“求”是无奈的 这次的“求”是如此心甘情愿 寺门大开,粥在等待 袅袅的热气 复原了故乡的年蒸画面 一碗粥里,有北方的谷物 南方的甜 我不能同时去往南北 可是在这个早晨 先以口腹品尝了天下的辛苦
光的脚步,有一些沉重 牵系着轻飘飘的记忆 越过山丘、薄雾和树丛 穿透玻璃和窗帘 百转千回,才进入房屋 暮色之光,依旧有一些温度 时间变得柔和,或者弯曲 甚至凝固在墙壁上 我看着自己的影子 也觉得并不真切 沙发和桌子,刀叉和圆盘 屋里的一切,好像乐器 迟疑的暮色之光 正轻轻敲击,或者弹拨 演奏着一些有温度的歌曲
孤泳者临水而居 低头可见 河水随波而流 简渎河简化流程,形而上 流速有容乃大 时刻溯源齐梁,当年 萧氏皇孙归故祭祖 河面船队浩荡 花红此岸 柳绿彼岸 孤泳者随手 捞出一枚叫形容的词语
因为诗歌的步步引领 你越走越远 你竟然忘了回来的路? 因为诗歌的久久相伴 你越陷越深 你便坠入了她的情网? 你在博物馆完成了一生的散步 然后翩翩然大踏步 走入你的归途和朱门 这一切又匆忙又短暂 光艳如流星闪过 沉甸甸留在每个人心里。 我懂你的桃花殇 你让桃花转世 但又不放心她又一次面临死亡 想用诗篇赞美 却又小心翼翼担心惊扰了生灵 你那么矛盾只为爱着 宁愿一次次
归鸟的啼鸣渐趋平静,天空一低 再低。我们在山丘上 看到地平线慢慢涌过来, 带着窸窸窣窣的轻响—— 像手肘擦过肋部的衣物 但永不被触摸。这微茫的声音 熟悉而又陌生, 仿佛有人穿过遥远的岁月来到我们身边 却不被看见, 把我们带入不安、回忆和无限。 一只蝴蝶 一只蝴蝶飞舞,你们看到了斑斓 以及翩跹之美。 深海里的一尾鱼,在不断的遗忘和被遗忘中 游来游去。 秋日午后,长久地看
人间冷暖 隔了一层皮草 在牛皮和羊皮大衣下 还有一层人皮 活过 晚霞穿过一天中最后的时光 与我相遇 晚霞是唯物主义者 它从不说再见 用仅剩的光燃烧远处的天空 然后将陷入无穷黑暗 它燃烧过,而我看着它燃烧 这是我与它唯一的区别
年轮微颤,依附在墙角蔓延 鲜褐锈迹与岁月十指相扣 齿痕蓦然抖动,唤醒了沉眠微粒 躁动光影钻入防盗门的豁口 锁孔对抗着钥匙 每次尝试都撞碎一帧画面 风尘腐蚀,使命变得模糊 色彩溃烂成一摊灰暗泥土 喘息声奔向锈迹,被记忆弹回 脚下蠕动的光线正与沉默僵持 层叠潮汐漫上脸颊,时空里写满微笑 糊住猫眼的报纸,停留在凝固的日期 微物 宿命的刻痕被砂砾掩埋 泥土在凹陷脚印里放纵嗤笑
在我们行至山脚时 一条潜藏的溪水 静静地从我们右侧流淌出来 如同和我们一起下山的同伴 与它并肩而行时 有了溪流一样的心境 ——坦然、无争 溪流在行进中避开前方所有的 障碍和坚硬之物 一些枯叶、杂草落在水面 溪流毫不嗔怒 落霞随着我们的身影在石阶上起伏 下山的脚步牵着溪流的衣襟 结伴在日落前赶回家中 雨中 雨点拍打着玻璃窗 仿佛深夜里父亲时断时续的咳嗽 一下又一下砸
那些从不发声的影像 不曾离开我须臾 一把琴终身在练习 属于父亲的一支曲子 在黄昏将尽的暮色中 那年我八岁 站在门前的杏树下 出神地望着远方 感受风从空旷处吹来 带着巨大的秘密 在故乡 下午比之上午天气晴朗 椅子陷入阳光深处 记忆泛起春光 多年前的场景回到身边 有人叫我小名 通过自己的语言找到 河流和河对岸的村庄 小学的钟声隐入晚霞和炊烟 一些情节伸出手 并没
立冬的月亮孤悬穹宇, 清寒孤峭,茕茕孑立。 它静静地俯瞰着路灯晕染下的大道, 那大道宛如一条梦幻的光带, 划开两侧寂静的原野。 我驾车前行,月亮在头顶相伴。 随着今晚的月亮升起, 冬天真正降临。 我期待着一场大雪降临。 夜里,我们围坐火炉边, 读书、讲故事。 亲爱的,你可以像从前那样, 将双手伸过来,放在我的脸颊, 或者突然伸进脖子—— 我们笑着、闹着, 就像这立冬之
四周一片空无 村子灰突突的 路边一株狗尾巴草摇晃着 像一位沉默的思想家 一群麻雀在收割后的玉米地 扑棱棱地飞 自从儿子走后,老黄愈加沉默了 他欹靠在田埂上,颤巍巍地点燃了烟斗 吧嗒吧嗒 时间像他吐出的一缕缕青烟 一年,轻描淡写地运走了 他体内很多东西 灵州,我来迟了 灵州,一座陌生的城 释放独特而迷人的气息 它用矜持的目光打量着我 行走在灵州大道上,阳光长出了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