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无处不在,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要以某一种或某几种方式消解它。而孤独,似乎也是作家笔下永恒的偏好。 王祥夫在《去里边你能做什么》,写了一个老年人的孤独,笔墨老辣,既有欧亨利的影子,又有现实的苍茫,描摹的是另一种深刻的孤独。《不想变成人的水鬼》中,念念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她有着独特的想象和愿望。在她独自的生活和观察中,有一个想象的水鬼陪伴着她,指引着她,使她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品味着快乐和美好。水鬼
[编者语] 本期“步履”栏目推荐的小说是《不想变成人的水鬼》,1995年出生的作者郑世琳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创造性写作专业。当念念过惯循规蹈矩的生活,想试着把盗版娃娃的胳膊安到头的位置时,一只不循规蹈矩的水鬼闯入她的生活,这只水鬼不想投胎做人,讨厌别人叫它“水猴子”,只想过漫无目的的生活,每天坐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看月亮,在波光粼粼的水中嬉戏,念念羡慕水鬼的生活和长头发,为了让自己的头发快点长,她
感谢拜妮编辑耐心体贴的支持与鼓励,是因为拜妮,这篇小说才能摆脱继续在厚积如山的博论文献下蒙尘发灰的命运,等到重见天日的这一天。能遇到一位优秀友善的编辑老师是新人作者莫大的幸运,我深深感激并珍惜。 谢谢阎连科老师在小说写作过程中给予的指导与帮助,以前我只能看出哪些作品好在哪里,却不知道如何学习借鉴这些作品的长处,是在人大的课堂上阎老师细致深入地教授学习的方法,帮助我建立了阅读学习他人优秀作品的另一
怎么说呢,刘援朝刚从里边出来的那几天简直就像着了魔,逢人便说还是里边好,就好像他是去了趟天堂而不是拘留所,他说里边有吃有喝还有像样的床铺,一间屋八个人,空气也好水也干净,不像村子里的这个破家,跟猪圈似的,屋里到处都是没用而又舍不得扔掉的垃圾,塑料瓶子塑料袋子,乱七八糟堆满地。炕上睡觉的棉花套子一年都没叠起来过,又臭又脏,到了晚上钻进去就行,那不能说是被子,是因为既没被里又没被面,只是个烂棉花套子。
我发现我不再喜欢男人是从离婚以后,他在法庭上气定神闲地说,我打的是孩子又不是你。要知道他是从孩子身上活生生咬下两块肉来,带着皮和血。一个男人被称为男性和人类的最后一个特征被狗吃了。后来我又发现,我厌恶的不仅是他,其他的一些男性只要一靠近,我就会剧烈呕吐。我一眼就能识别他们身上的某一种或是几种缺点,因为它们都在他的身上被验证过。 我是不后悔同他离婚的,我后悔的是我这样的人怎么也离婚了。我悉心照看孩
“五一”长假就要结束了,今年我哪里都不去,在家猛整了几天酒肉,腰围迅速增厚十公分。阿窝老是批评我喝酒多不好,喝酒多太摧残身体了。这个道理我当然懂。但是,我告诉她,跟出去遇到的风险相比,在家怎么折腾都是小事。 第一天,我窝在沙发上,边刷手机边回想起几年前我带着一家人去月亮山旅行的情景。作为一个职业的记者和摄影师,月亮山于我有很深的缘分和意义。客观说来,月亮山差不多就是我最早发现的,而月亮山今天被开
1 六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日,怀夕正在电脑上看二战纪录片,听到钥匙插进锁芯,“咔哒”一声,门开了,儿子欢欢出现在门口。十八岁少年,已蹿到一米八二,站在那儿,像竿劲竹。那件浅灰蓝常春藤短袖衬衫,是她喜欢的学院风,让他穿出了几分雅痞。只见他身子一让,让进一位穿碎花雪纺裙的高个女孩,女孩弯腰换鞋,长发遮面。怀夕直直走过去,这是?高三的欢欢脸上的青春痘粒粒反光。阿姨好,女孩手一捋,长发流泻一肩,一缕恍惚的笑
一 一白一黑两匹战马,在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乡间小道上奔驰,扬起缕缕尘土。 白马上骑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军官,他是猛虎师师长陈同明,面色黝黑,一副国字脸棱角分明,浓浓的粗眉,小小的眼睛,鼻子高耸挺拔,嘴唇饱满圆润。他抖了抖缰绳,双腿猛夹马肚,催马驰骋,白马像一道闪电飞驰而去。 黑马驮着战士苏长根,准确地说还是一位少年,年仅十四岁,是陈同明师长的警卫员。经过四年多军龄的磨砺、多次战火的历练,在他的
我和白老头聊天,常常蹲在苞谷地后面的田埂上,藏着躲着,不让人看见。我问他,成了老人,骨头能有多硬,能不能开啤酒瓶? “人活到一定时候,就是白白遭罪。”他总是要先这样感慨一句,再叹口气,然后才回答我的问题。“我年轻的时候,牙口好得很,什么啤酒瓶,从来没费过开瓶器。现在年纪大了,牙齿不行了。” “不要牙齿,要啤酒,能喝。” “牙齿可比啤酒稀罕。我不稀罕什么啤酒,就想要一口好牙。” 想要,就是没
冉志会是个重庆女娃儿,2022年来山西上大学,专业是软件工程。刚入学没多久,她就成了我的学生。我不教软件,只教写作,每年招募十多个学生,组成小说工坊,用一年的时间学习小说创作。冉志会是2022级小说工坊的班长。作家班的第一节课结束时,我让大家选一个班长。同学们面面相觑,都还不熟悉,不知道选谁。于是我改口说,那就毛遂自荐吧。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女孩举起了手,并且是唯一举手的。她目光坚定,脸上还有那种高
起反 又写关于赵树理的文章,便翻阅新版《赵树理全集》(董大中主编,北岳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发现《“锻炼锻炼”》中有一个注释。当小腿疼在社员大会上交代问题时,她骂了杨小四一句。接下来,赵树理如此写道:“她一骂出来,没有等小四答话,群众就有一半以上的人‘哗’的一下站起来:‘你要造反!’‘叫你坦白呀叫你骂人?’”注释加在“造反”处,云:“‘造反’,《火花》发表时作‘起反’。”(第2卷,第341页
1960年9月,刚进入山西师范学院(1962年改为山西大学)中文系,就有老师和高年级同学告诉我,中文系“二姚”可厉害了,都是实力很强的教授,都是你们晋南人。 “二姚”是指姚奠中和姚青苗。姚奠中是稷山人,教授我们中国古典文学;姚青苗是临猗人,教授我们外国文学。一听晋南人,特别是临猗人,我便兴奋不已。当时在师院的临猗人不少。校党委秘书姚师忠,体育系讲师李华岗,中文系资料员王树山,这几位都是我很快熟悉
一 因为年代久远了,记不得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的哪一年,那是一个夏天,我正在小镇的家里吃早饭,碗里比平常多加了两个鸡蛋,和筷子拼在一起就是100的样子。虽然父母希望正在读小学的我每次都考满分,但那天的“诀术”(传说中神秘的仪式)和考试无关,因为那一天是我的生日。 吃到一半的时候,久违的,大伯父的大儿子到了我们家门口。和往常不一样,他并没有走进门来,只是站在门口,表情很沉重,让我叫父亲起床。父亲
槲寄生 二〇二一年十月二十四日,我和周教授、马教授在临江市火绒沟村三社东南山坡上,见到一棵三四米高的山荆子树上,长着两簇槲寄生,一簇结的是红色果实,另一簇结的是黄色果实。 二〇二二年十一月十八日,我和马教授去红土崖镇至六道江镇那段山岭考察。站在山顶俯瞰曲曲折折的盘山公路,在最急的大拐弯处路旁有棵大青杨,树冠上密密麻麻地长着二十几个颜色较深鸟巢一样的球状物。我俩来到大树近前,发现那些“鸟巢”都是
从18世纪中后期开始,广州成为对外通商口岸,广州的对外贸易进入一个繁荣昌盛的黄金时代。西方世界为了打通中国的经商之路,在广州相继建立“商馆”,广州出现了带有西洋风格的绘画热潮,并且具有贸易品性质,人们将其称为“外销画”。它的兴起,除了显而易见的商贸背景,在很大程度上与西方人对清朝中国的认知密切相关。伴随中西贸易的迅速发展,尤其是对外贸易中的美术作品,随着洋商船只远销世界各地,成为西方了解中国的重要
茅盾文学奖刚刚谢场,卢一萍长篇小说《少水鱼》就横空出世。我想说的横空出世,是基于我对当下小说创作的失望,功利性蒙蔽了很多有才情的作家,他们长时间在非文学的迷境中徘徊,失去了自我。文学创作不是重复,不是复制,而是独立创造,写出自我来,在大量沉闷庸常的小说创作范式存在的当下,卢一萍的小说让我们眼前一亮。他的小说在结构美学、历史勾连、作家立场、艺术得失上都有其独到之处,值得认真探讨。 结构美学:五行学
编者按 生于斯,长于斯,歌哭于斯。无疑,牛庆国在对黄河的书写中,倾注了浓烈的人文意识与赤子情怀。这一组《山河笔记》,让亘古黄河携带着自己的脾性、命运、情绪,在字里行间百折千回,浩浩汤汤。由此,牛庆国也完成了诗人与河山的两在和两忘。山西诗人方宁的作品,短诗,长句,萦绕着一种娓娓道来的温和气息,仿佛一个人在耳边轻言慢语,倾诉着尘世中的一幕幕所见所闻。在组诗《夏天系不住风》里,我们看到作者对细节的
练琴房 我知道,这条林荫路的尽头就是音乐系的练琴房。 那里有一台英国人制造的三角钢琴 松木地板上还有一个磨破了棕色皮面的小方凳。 撑起可照见人影的琴盖,像打开了它的心脏 从那里响彻的音符,像放飞的鸽子会一直飞到窗外。 手托下颌的教授,总是闭眼睛侧倚在钢琴边 据说,他有一双像听诊器一样灵敏的耳朵…… 最熟悉的一条路。我曾在那里徘徊过很多次 至今,我的呼吸里还有道路两边梧桐树青春的味
镜像学 独自一人,从60岁回到16岁 从汽车高楼挤满的城市 回到青藤缠绕,瓜香四溢的山坡 说不准在哪一个位置 说不准哪个具体时刻,在镜子面前 与光阴摩擦着。它无动于衷 只是我在看它时,落日在东,日出在西 一条道路被不断修改,对折 行道树倒着行驶,一头拐进一条河流 装满波光。镜子里的泪水,是少年时 摸着星空脸颊,漾起的涟漪 飞速逝去的日子,风一吹就聚合 穿过梦境,大地落满了
对一场雪的记忆 你睡了,直至正午 一些光线,爱上你凉凉的 鼻尖。不可方物 你喜欢新的: 新天气、新颜色 新的声音—— “生命如此清冷,而我们彼此照亮” 往事很凉 记忆柔软 你的,舌头是甜的;眼珠 是黑的、潮湿的,像夜幕低垂 而倦鸟回林 你要忘记所有 静静地 蓝着或者白着 二月十四 我一直在找一个,适当的时机 譬如二月十四 我赠你一根刺,你送我一把刀 割你小腹的
他们 ——悼鹏宇 他们是我身后的大树, 是我颈背的高山, 是我脊椎的城墙。 我听见他们急迫的气喘声, 我闻着他们追赶的呼吸。 我奋力奔跑,我拼命躲闪。 我想率先越过终点线, 我要,夺冠冲刺进他们争夺的目标。 他们脚步的频率充塞进我的耳鼓, 他们车轮的马力鸣响在我的脑穴。 我疲惫了,我虚脱了,我体力不支, 我的车抛锚了, 我瘫坐在公路沿上。 他们从我眼前穿梭而过。 他
五年前加他微信时,他叫西单吴彦祖。那时候吴彦祖还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他也是。有一天,久未出现的他突然给我转了一条视频,吴彦祖复出了,在画面里一边刷着手机小视频,一边自言自语:“他们都说自己是吴彦祖,那我是谁?”我突然觉得当年的这个小号名字取得很妙,正如他隐藏在日常生活后的无数个情感分身。 他相貌堂堂,各方面都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我们在某个培训中的讨论会偶遇,一起坐在局促的小办公室里安静地打字。
好朋友阿福急匆匆来找我,说李庄镇今天下午刚刚死了一个傻女孩,想让我帮他去“娶鬼妻”。我嫌晦气,有些犹豫。 “我可怜的兄弟等了二十年,今天才得以娶上鬼妻……”阿福喉头哽咽,眼珠发红。我怕好朋友伤心,就答应下来。阿福一边揉眼睛一边跑,找其他人去了。 如今的现状是,活人娶妻本已难上加难,死人要想“娶鬼妻”更是比登天还难。可以想象阿福作难的程度。 傍晚时分,阿福终于找齐了十六个跟我一样年轻力壮、还都
季淑贞的工作有了微调。她事先没想到,才几米远的岗位平移,竟大幅度提高了自己的身价,正如丈夫齐修远对她说的那样:“你呀,你是萝卜缨子掉尿盆里,扎撒得不行不行。” 季淑贞供职的那家饭店,主要卖馄饨和叉子火烧。饭店规模不大,位置却好,它坐落在繁华之地青泥洼桥商业街上,往东不远,是大连商场,往北不远,是工人文化宫。每天中午饭店都被食客塞得满满。排队开票的,排队打饭的,都一直排到店门外边。店门里边,每张饭
我要去找一个唱评剧的人,是个老太太。当年,方圆百里都听过她唱的 《报花名》,用万人空巷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她穿上戏服,再把头面扮上,漂亮极了,美极了。看过她戏的人,都说她和评剧大师新凤霞神似。据说,当年新凤霞大师曾手把手教过她半年。还说,她拜师时颇有传奇色彩。当然,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在别人的一次次转述中,事情会被加工,再加工,深度加工,然后离真相会越走越远。 我在一所职业技术学校工作,学校要举办
“梁科长,你好,我是科技公司的小李。过节了,我们王总让我给你送来一箱甜瓜,你在单位吗?请你出来一下吧。” 正在驻村帮扶点陪严局长调研的副科长梁峰接到这个电话。他心里明白,临近端午节,这是局下属公司为机关科级干部们表示的一点“心意”。他思考片刻后,忙说:“哎呀,不好意思,我不在单位,我在外面出差呢。” “那我给你放到单位门房吧。” “那不行,我们要等过了节才能回去呢。这还有好几天,别在门房里
《五月》之风 从事文学编辑、批评写作数十年,在文坛上社交也广,识人颇多,交友不少。有的人曾经过从甚密、朝夕相处,但后来渐行渐远,形同陌路了;有的人只是偶尔相识或几面之缘,却心灵相通,成为师生、朋友、知音,让人没齿难忘,终生感念。我与田中禾先生就属于后一种情形。 上世纪80到90年代,田先生是《山西文学》的忠实作者,与刊物保持了十几年的“交往期”。我是刊物的一名编辑,与他有着紧密的联系,后来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