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了一个海洋诗会,我们便想谈一个既空泛又实在的概念:伟大的海洋诗。何为伟大的海洋诗?我们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去给这个概念下一个定义,因为无论多么完美的定义都是对一个概念的桎梏。换句话说,只有伟大的海洋诗作才能定义何为伟大的海洋诗。这是一个无限开放的概念,事实上也是一个无法定义的概念,但它又是一个确实存在、具有实感的概念。 某种程度上说,伟大的海洋诗以两种时态存在着,一是过去时,一是将来时。对伟大
1 四野沉寂,枝杈交错,顶端浮着一团蓝色曙光。周围大雾弥漫,树枝裹满水汽,蹭着胳膊滑动,柔韧地回弹。沿着路向前,不知过去多久,听到水声,远远近近地回响。继续走,看见几座破落的院子,在竹林旁的平地上散乱分布。野草在院子里肆意生长,青灰色的墙面上,缠绕着像蛇一样的藤蔓。木门上的红漆被雨水冲刷得极为浅淡。门环上生满铁锈。我走近,抓起叩了几下,碎渣立刻从门环上脱落下来。静立一会儿,准备离开时,木门猛地被
1 这年过完中秋节,我从市政府退休了。 一个月后我家乔迁新居,搬进一套两百平方米的大平层。早晨起来洗漱完,老婆还在做早餐,我就裹着睡衣,站在阳台上欣赏如画一样的景致。我家住在六楼,宽大的阳台之上,全屏的落地玻璃之下,是一眼看尽秀色的野鸭湖。那湖的周遭全是柔弱的柳,柳的裙装掩映下,有一条用枕木铺就的环湖步道。每日晨昏,这条步道上酷爱快走的人,甩着膀子狂奔。有一回,硬是把个大男人挤到了野鸭湖里,这
1 回小镇为儿子举行婚礼是妻子的主意。 小镇在江边一个长长的山坡上,夜晚能听见轮船鸣笛声。弹指五年没回来了,坡顶的地基是镇里奖励给他的。建起来后,他一天都没有住过,楼上楼下的马桶和房子里的灯成了摆设,到了夜晚宛如一座沉默的黑塔,下面是幽深的河水。镇上的人习惯了一座没有灯光的房子,到目前为止镇上也没有超过这栋房子高度的地标。 时隔多年,回头看时,他造了一个悬崖在江边之上,好势不可用尽,他的人生
儿子满周岁的那天,小青在家热热闹闹地办了一桌酒席。亲友散去时已近傍晚,忙乱了一天的小青和婆婆终于可以有空坐在饭桌前就着剩菜吃晚饭。儿子此时已入睡,灯影下婆媳俩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像极了动画片里面的两个小木偶。小青常常陪着儿子一起看动画片,心里头总喜欢把眼前的情景往这方面靠,有时还会给儿子起个动画片里的名字,婆婆听见了,说小孩子还没有定性,不能乱喊一些别的名字。喝剩的半杯酒捏在婆婆手中,慢慢喝上一口,
你好,你都好吗?真没想到,一眨眼,你我分别都好几年了。这几年,打给你的手机一直是空城空号,想来你真决绝。 这几年,我心里还惦着你,不知你病情如何,生活怎样?而我,除了感觉体力有些匮乏,其余尚可。 这些天,一直下雨。想想没事,便应了“爱之助”情感心理服务平台一位高中同学的约稿,闭门把我的一些情感经历陆续写了出来。因记忆并不连贯,就想到哪写到哪,不以年月为序,权当说梦而已。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
1 车轮缓慢停止转动,手机在短暂卡顿后屏幕再次亮起来,被分成左右两块,左侧是他的女神蓝馨儿,圆脸短发、皮肤嫩白,嘴唇红似窗外的夕阳,右侧画面是一位蓬头垢面的老汉在踢腿扭屁股。耳机变得热闹起来,是蓝馨儿的声音:“宝子们,哥哥姐姐们,咱有实力有条件的,能搭把手的搭把手,前30秒非常关键,咱有飞机的上飞机,看看能不能来个华子支持一下妹妹。我看这位大叔的礼物榜,他肯定有特点有长处,咱就做好咱自己。我给大
日头转到西边山头了。我装作无聊的样子,在村巷里东瞧瞧西看看,其实是不动声色、慢慢悠悠朝刘有伟家走去。刘有伟正在整理电鱼机。我装作没看见,眼睛看着屋顶,脸上堆着笑,大声问,今天没出门?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答,天天在家。我心里偷偷笑了一下,转身出门。在村头水泥桥上站了一会儿,踱到食杂店门口,同店主富兵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眼睛不停地向四周搜寻。刘有伟背着电鱼机,急匆匆穿过田野,钻入牛屎坑山场。就像我家
卧佛山的落日 天下所有的卧佛山都是仰卧的, 他若趴在地上,脸朝下, 我将不知他是谁。 此刻落日从他的脸上碾过,夕光 变成了佛光,我恰好看见他, 在仰面沉睡。 我曾见过大袖飘飘的佛, 在茅屋里转世, 也见过一座山轰然躺下,立刻入梦。 一个睡不醒的人是幸福的, 一个装睡的人则另当别论。 卧佛山在睡和醒之间, 在死和生之间,在动与静之间, 在假寐。 而夕阳是真的走了, 即
目睹一块钢坯变成钢板的过程 在变成令人眩晕的钢花之前 它把自己的孤独吃掉 漫长的黑夜,被风裹挟的火焰 和如雷般的锻打 产生虚实相生的梦幻感 拓展出每一个坚硬的瞬间 飞溅的铁水里,有大地的宝藏 和看不见的星群 一块钢铁正迅速成为另一块钢铁 云中的闪电,轻捷的足 沸腾的海,神圣的舞蹈 伟大时代的一个片段 天才艺术家和世界征服者集于一身 你的灵魂,遇到的一切都是光辉 正义
立 秋 这一日到来之前, 命运已安排了各种考验—— 立春溅湿洁白的衣裙, 立夏贪恋午后明媚的阴影。 两颗黑色的宝石驻扎进我的身体, 它们混沌、不羁, 像多年前甚至是现在的我。 这是一次善意的提醒, 还是必然的惩罚? 立秋日, 紫色雏菊在后山倾斜着绽放。 它们那么小,从容挺立的花茎 掩饰不住小小的骄傲, 仿佛小,才是它们的优势。 它们迎接秋天的小小掌声, 如此刻我独
蓝 夜 夜晚缩紧全身的厚叶片。 丰腴的普鲁士蓝踏入 公园,磨光风景的边角。 白昼像被卸下的门。 雾气,一束追光灯般掠过 圣像的脸庞。通泉草 绘制弯曲的秘密的地图。 黑天鹅的足底,无声地拉动 水面的拉链,打开蓝色的黑暗: 一间倒置的房间。所有的影子, 或胖或瘦,或深或浅, 所有的自我,亲密地聚拢。 无穷的事物 我们找到了这里:环绕的绿树屏风, 用翅膀线条在空中给我们创
傍 晚 暮色茫茫,贺兰山越退越远 万钧的云啊,抬起了高楼 比高楼更高的,是金波漾起的燕群啊 俯视着晚风,轻柔地将鱼儿捅破的寂静 一一抚平 古亭眠了黑夜, 绿洲荷花水鸟,也一一睡了 岁月在深处假寐 夏虫开始高鸣,轻轻托起藏青色的星空 又将我轻轻放下 佚 文 虫鸣推石而出,将金波湖环抱而起 每一簇浪花里,都伏着横竖撇捺 我相信,那些佚文存了真身继续流传 我也相信,虫鸣
1 2004年转场前,达布察克镇的青草刚绿就被牛羊吃干净了,然后接着再绿,再被牛羊继续吃掉。可是,新生的草即使长得再快,我们也要转场了。 听说去年的草场属于禁牧区域,临近出发前,我们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勒勒车的车辙压过青草,停在一个有五六个方向的岔路口。往西望去,绿油油的一片,草地正在咕咚咕咚地冒嫩芽儿;向东看去,荒野茫茫寸草不生,起伏的坡面像一群追赶着一群的绵羊。 两个家庭,八车行囊,两只狗
鲐 背 建 纲 我与李建纲老师是几十年的同事,也是好友,适逢建纲老师九十大寿,特写此文,并向建纲老师送上我最真诚的祝福。 1973年,我作为工农兵学员由华师中文系毕业,分配到刚复刊的《湖北文艺》(1979年恢复刊名《长江文艺》)当编辑,建纲老师那时在武钢工作,主编《武钢文艺》,写小说,是我们刊物的重点作者。建纲老师的小说《打倒贾威》在《长江文艺》1979年4/5期合刊发表后,立即引起了轰动,《
1 “夭寿仔,死囝仔,还不死来做工,四界七桃!”母亲扯开大嗓门骂骂咧咧,那声音震天响,在门口埕吐着舌头驱热的狗子都顶不住,直接放弃地盘,逃命去也。 六月天割水稻、收花生,焰天赤日头,毒 辣的阳光可以把人晒掉几层皮。母亲把打下来的稻谷一担担挑来,铺在埕上晾晒,拔下来的花生也一捆捆堆放在埕边。我们举着竹耙,顶着烈日,一次次翻晒,让水分蒸发,并把稻草薅到边上去。这可是脚起泡、身冒汗、头冒烟的苦差事
那天早上,上完《蒹葭》,合上课本,不经意抬头,看到窗外尽是春色,突然觉得应该将《诗经》里这首诗放在上学期,赶上白露霜降这些时令,岂不更应景?有这么一个故事:江苏大学文学院教授周衡在一次讲课中,对学生说:“我会给你们两次逃课的机会,一定会有什么事比上课更重要,比如楼外的蒹葭,或者傍晚的月亮。”后面他的学生引出了一个“鸡鸣寺的樱花开了”的梗,我不禁莞尔。中国人的骨子里终究是浪漫的,从古至今,写的人抒情
老皮要是不开口说话,没有人会想到他是东北人。他皮肤黝黑,与风吹日晒的海边人无异。他到岛县已经十多年了。来岛县之前老皮种地,守着家,守着老婆、土地、孩子、父母。他说自己土地少,一家六口人,才40多亩地,别人家的地很多,许多人超过200亩。他们的“亩”是大亩,每亩1000平方米。他的话,听得我都咂舌。我们这里可是“八山一水一分田”,我老家农村一人分到的水田不足0.2亩,一家人往往凑不到一亩田,旱地也很
闽西北一带到了冬天常下雪,下雪的日子里,水挑到山上就成了冰,工友们倒一点开水把冰化了,洗一把脸照样出工。 大雪纷纷扬扬,四围群山如“白须公”兀立,唯有高亢粗犷的“大锤调”在天地间回响。“砰砰啪啪”,打锤的须发皆白,连插入石中的钢钎上都积着雪,他们取出斗笠戴上,拿布把钢钎上的雪擦掉,便再次抡起八磅重的石锤,在风雪中把“大锤调”吼得震天响。“哎啰——哟啰——”,一段钢钎底部被打平了,另一段刚淬过火的
医院的消毒间在门卫室的对面,独眼窗,背着溪水,一根烟囱从瓦缝中立着,灰不溜秋,它是铁了心的黑。原先有一块牌子,便于上面检查。检查过后,那块牌子慢慢松了,进进出出的人一多,它经不住这个碰,那个撞,在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掉下来了,与我手里拎的三个产包擦了一下,啪嗒,掉在我的脚边。 菊婶婶的脸上切过一道光,俯下身,抓住牌子,塞进咸菜缸与煤球桶之间,见它还有一半露在外面,用脚踢了踢。不得不说,菊婶婶用的
1 瘦弱的黄念萱,惊魂未定,架起受伤战友的胳膊,拖着他踉踉跄跄地向着山中走去。 天渐渐暗下来,此时山中很静,安静得只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一切都融入了暮色之中,群山似乎睡着了。她感觉到迎面吹来的风是凉飕飕的,凉飕飕的风掠过她瘦弱的肩膀,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地上连根拔起。她突然一阵眩晕,脑袋里嗡嗡的,似乎有上万只蜜蜂在鸣叫,脚下一滑,像一堆瘫软的泥倒在地上。 这时,缥缈的歌声从远方传来,那歌声如
千百年来,梅兰竹菊被称为“四君子”,竹子能同具有高洁之美称的梅兰菊三者并立,足见世人对竹的喜爱。 我的家乡坐落在大片竹林的山脚下,对竹子司空见惯了,总觉得竹子就是山中的普通植物,没有人们形容的那么完美。有一次,我和发小们在竹林里捉迷藏,不小心脚掌被刚露出土的断竹刺伤了,回家后又被父亲用篾片抽肿了臀部,几天都走不动。从那以后,每次见到竹子,虽然会想起竹子给幼时带来的快乐,但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在重峦叠嶂、河流纵横的闽浙边界若干县市,从宋代起,这里的民众就世代传承,挥洒聪明才智,不辞辛劳,遇水架桥,遗存下300多座廊桥,它们像一道道彩虹,飘落在绿水青山之间,跨越千百年,依然美丽,依然鲜活,依然实用。 在多种式样的贯木拱廊桥、木伸臂廊桥、木撑架廊桥、简支梁廊桥、石拱廊桥中,全国现存最长的木伸臂古廊桥,即松溪县的五福桥,长达108.8米,宽5.6米,是闽东北、浙西南古廊桥的代表作。 五福
我是小山童话的读者。如果说几年前小山的童话《冬天的菜园子》借助描写在一个封闭空间里相处的蔬菜们的际遇,展开关于爱的思考,那么她的新作《王者之光》则开辟了一个广阔而自由的空间,相应探讨了更多的话题,如权力、责任、担当、亲情、友情、爱情等,这些也是当前人类关心的生存话题。 或许有人强烈质疑:这难道是童话要讨论的?儿童能接受吗?这当然是我,一个成年读者,从童话书中读到的。不谙世事的儿童,很可能读到的是
重 点 推 介 条形码迷宫(中篇) 皎 旸(2024.01) 资本批判和消费时代的浮世绘 ——读《条形码迷宫》 陈培浩(2024.01) 最后一刀(中篇) 熊生庆(2024.02) 俗世、传奇与人物传记 ——读熊生庆《最后一刀》 李 晁(2024.02) 猫屎咖啡(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