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不下去——这四个字成为一个读者对一部小说最主观也最残酷的评价,意味着他将放弃阅读这部作品,且很有可能会在他见到的读友中“广告”这种观点。当许多读者都这么说时,这部小说大概率将面临失败的窘境,因为一部“读不下去”而少有人问津的作品很难说来自艺术上的胜利。读不下去,同时也是最意味深长的一种评价。某出版社曾经统计分析读者吐槽“读不下去”的书,得出了一份“死活读不下去排行榜”,榜单前五名依次为《红楼梦》
作家简介 巫宏振,生于1989年,鲁迅文学院第46届高研班学员,小说发表于《天涯》《上海文学》《福建文学》《广州文艺》《山西文学》等期刊,部分小说被《小说选刊》转载,著有小说集《风中羽毛》。现住广州。 我今年可能三十三岁,也可能不是。我有过很多姓,比如赵、钱、孙、李……我现在姓陈,这个姓我用了很多年,但“陈”也不是我真实的姓,那些都不是。我的老板黄强说,我真实的姓可能是唐,也可能是张。我问他从
自苏格拉底开始,人对自己的追问就从未停息。尤其是即将进入后人类时代的今天,人的自我认同问题已经构成人生的核心问题。巫宏振的中篇小说《我是谁》通过一个身份迷失的主人公,深入探讨了现代社会中关于身份认同、记忆缺失和自我寻找的复杂议题。小说的核心围绕着主人公陈游弋对自身身份的困惑展开,他的故事不仅揭示了个人记忆的脆弱性,更反映了一个社会学意义上的“无名者”在当下的生存困境。 小说通过陈游弋的身份困惑,
1 护照办理下来花了十五天,旅行社组团也需要时间,两口子坐上前往机场的大巴,已经一个月后。这是一支由三十三位老人组成的夕阳团,成双成对,大抵是夫妻,也有落单的,两男一女,那两男的,六十开外,凑成一对,去了最后一排,这样一来,那女的就成了孤家寡人。说是女的,身板不亚于男性,壮硕,高颧骨,方下巴,胖极了,穿梭于车厢过道,要侧身才能通过。她晕车,要坐前排,接连求助了三人——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好像都有晕车
卖小米面包的那个人今天也没有来。 王璐瑶站在楼顶把太阳送走了,等村里昏暗的路灯亮了才舍得下楼,卖小米面包的应该不会晚上来。趁母亲还没到家,把楼上晒的衣服收下去,电饭煲里的粥盛好,菜早就炒好,闷在锅里了,也盛了出来。得做些事情,在家真的待得太久了。饭刚端上饭桌,电动车的锁车铃声就响了,母亲把它停在了院子里。 “瑶瑶,明天去试一下吧。” 王璐瑶没有拒绝,想着好久没去县城了,正好也去逛逛,顺便还能
其实,刚来那天,老丁就盯上了那个花坛。 那天,是女婿接的他。从写着斑驳的“春天里”的小区大门进入后,老丁的眼睛就像被一根线,硬生生直勾勾地扯了过去。 小区不大,总共建有6栋楼。看楼房墙体和小区内的基础设施,就知道年头儿不会短。 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稀疏地栽了几棵槐树,四周用石条围成了一个长方形的花坛,足有农村三铺炕大小。花坛里看不见花儿摇曳的倩影,疯长的杂草以蓬勃的姿态昭示着春天的到来。
1 赵山被吵醒。 鸟在笼子里跳来跳去,不时啼叫两声,类似吹哨子,全身羽毛膨胀,体积似乎大了两倍,它一点头,“你好”两字脱口而出,然后再吹哨子,憋足劲张张羽毛,一点头,“你好,你好。” 赵山捞过发黄的枕巾丢过去,鸟吓得声音缩回去。枕巾带出打火机,哐的一声,赵山彻底醒了。他屏住呼吸,隔壁似乎没什么声响。除了这只鸟,赵山总保持一种静默状态,连看手机视频也是静音。 这幢楼说老不老,说新不新,20世
人 世 间 我知道穷人有难言的苦,我的心 是石头从山顶滚下去 那加速的坠落,叫伤悲 我目睹孩童的嬉闹,就像下雨时的湖面 一个雨点追逐着另一个雨点。我的心 是飞鸟越过树梢 那双翅推开的气流,叫欢喜 面对丑恶、暴行,我理解滚烫的岩浆 从地心的深处喷涌。它诠释着什么叫愤怒 我也理解高楼上的建筑工,身子被绳索 系紧的力度。我还理解穿街走巷的环卫工 在黎明时与路灯平分一片夜幕 我喜
荒 野 之 歌 沿着留有车辙的雪地 往前推进 本来,是想朝向另一条通往松林的路 想象一下,如果顺利抵达那儿 摇动松枝,那些雪花纷纷洒落 那该是另一种情景 无奈,完全被雪深埋 只好沿着这条被私家车辗轧过的临河之道 深浅不一地 朝荒野奔去 此时,未结冰的河流 宛如小狗的尾巴 在光秃秃的树杈间摇晃 雪地并不那么光洁 一些枯枝枯叶 留下斑驳的痕迹 而不远处的旷野,空无人迹
内心的原野 记忆中的原野,指甲盖大小 它便于夹进书页,收藏 也便于收听、携带。它只是原野上 一朵耳蜗般大小的花 枯在我掌中的一片花瓣。那时 转经的人已经离开,我正仰望星空 在背西川的一首诗。那种 漫无边际的空寂、虚无和宽敞 完全占有了我的指甲、耳蜗、花瓣 我的整个身心。回到小城 这种感觉 被我一点点丢失,直到整个身体 重新喧嚣。一个人失去 内心的宁静,就是失去了 他的
飘 一个人,让春天藏身一片芦苇荡 将他翠绿的一生置于浩瀚 全身而退的冬天会指引远离人烟的路线 在旧日余晖面前,风会种下新鲜的事物 秋收落空时 折枝的念头会姗姗发芽 一个人,将芦苇荡藏于身体 辽阔便随之而来 守 夜 人 黑夜是一桶浓浆可乐,盲目乐观 会倒吸一口冷气 无须解释,一片叶子为何在岸边单独行走 一枚月亮,需要花费多少精力 才能举起自己 那湖久违的水,替谁掩饰清澈
父 亲 夏天过后,父亲不大会走路了 每走一步,都要摇晃一下 像一根插在风里的柳枝 他会把地板砖的缝隙看成沟渠 努力抬起腿要跨过去 稍不留神,他就趴在地上 像婴儿似的爬 他会把尿撒成一条河 也会把床当成戏台 一个人上演独幕剧 给他换衣服时,他总是使劲 把裤子往上提 我去搀扶他,有时他会很顺从 有时又很倔强 不让我碰他 他有时会对我笑,会喊我的乳名 更多的时候,他只
大 南 川 日子略微久了 路苍老得像秋日的遗孀 我还未嫁娶 扛着铁锹 站在大南川细密的雨中 湛蓝色的天幕里,几颗新翻出来的马铃薯 指向我们曾生活过的黄昏 弱 者 的 爱 恐惧如同多年间 雪夜里披挂的衣服 褪下它 我们并排躺在榻榻米上 “你是不经意间遇到的一支曲子” “优美的——”我说 这么多年透过衣服逶迤而来的 所有的声音碎片 “你听得到吗” 我们藏于雪中的额头
雪 乡 开门,即见 炕床占满了房间 据说,这是雪乡标准的住宿 还没恍过神的逼仄心情 在拉开窗帘的瞬间 从远山至屋顶,再至窗台 突然敞亮 在月色与雪色之间 屋前屋后挂着红灯笼 你是尘世的第三种绝色 是我灵感迸射的星火 从这一片水墨的诗情中 提取一次次的想象 寒 露 即 景 下了半天的雨,沙哑地 宣布了寒露的驾到,落叶 争先恐后地打闹 荡开一层层微凉 这是一个星
作者简介 蒋蓝,诗人、作家、田野考察者。中国作家协会散文委员会委员,四川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四川大学文新学院特聘导师,四川文理学院、成都文理学院客座教授。出版《苏东坡辞典》《成都传》《蜀人记:当代四川奇人录》《天路叙事》《黄虎张献忠》等专著。 构树的象征 人们通常叫的“构树”,早在先秦时代就有这个树名了,足见它们生命力的顽强,早为古人所见,它强行而无蔽地进入大众视野,于是得到了命名的机会。
1 到一个小朋友家,看到他书桌上一摞字帖,其中一本是《兰亭集序》。心想这个小家伙至少在五岁时就看到《兰亭集序》了,而我是二十五岁,整整迟了二十年。那时在山区,冬日,有幸搭一辆货车到县城,在新华书店买下,书价是五角。有人说好东西都要及早品味,境界才会高远。如我这般命途不畅的人,许多好东西都是在考上大学才品味到的,便生出许多遗憾,觉得看迟了,眼界低了。其实《兰亭集序》买来后我也没有认真临写——我不太
这是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后,知了在荔枝树上不知疲倦地聒噪,我一直都认为,夏日的炎热有一半是被它们叫嚣出来的。我把吊桶的麻绳坐在屁股下,这样就可以把手释放出来,人趴在井台沿上,刚泼过水的老石板虽不那么烫了,但脸靠着还是不舒服,两只手枕在上面,再把头靠上去,舒服多了。井筒湿漉漉的,井壁下半截是嫩黄的青苔,上半截是幽绿的凤尾草。也是怪了,村里就只有这口井,这口井有多老,谁也不知道,据说就因为有了它,才有这个
我的家乡地处碧波千顷的罗源湾西岸,村头有一湾狭长的海。当海水退潮后,绵长泥泞的滩涂便露了出来,赤脚走在上面,既滑腻,又柔软。这时,你总能遇见乘着潮退出洞透气觅食的“滩涂上的精灵”——跳跳鱼。如果你不惊动它,它就鼓着双眼警惕地环顾四周,鱼鳃一张一闭地匍匐着。但你一旦发出一丁点声响,它便“嗖”的一声,飞快地跳远了。 跳跳鱼,单看名字就充满无限生机和活力。当它在滩涂上弹跳而起时,如同大海随兴飞扬的音符
依 水 而 居 七月流火。 我们一大早从三明出发,驱车前往大田梅山镇寻古觅奇。行驶于莆炎高速公路,从尤溪县新阳互通口出来,往左拐开上国道G235线,到了大田与尤溪交界处,友人知松已在等候,便跟着他的车进入梅山镇境内。 沧洲村,梅山镇最大的行政村,人口最多,面积也最大。在村头,我们看见一座水电站,其实是扬水站,主要起灌溉作用的,建成于1977年。1993年,有人在水坝下发现一只类似鳖的大鱼,比
1 在新疆的巴依木扎边防连驻地,有一群颇具灵性的燕子,它们每年都会为战士们带来幸福和欢乐。有一年4月的一个大雨天,先是飞回四只燕子,在连队上空飞数个来回后,倏然消失了踪影。战士们沉不住气了,心想燕子每年飞回巴依木扎后,春天就来了,而今年燕子如期而至又悄然消失,是否预示着春天将会来得晚一些?又过了几天,燕子们突然又回来了,而且是一大群,比去年多出好几倍。战士们猜想,那四只燕子先行探查了巴依木扎的情
自从乡下进城,为稻粱谋,难得休闲。特意选了一个周末,和妻子一起前往风动厂集市,温习当年赴圩时光。 风动厂集市形成有些年头了,可上溯至风动厂红火热闹时期。 风动厂原是个军工厂,20世纪90年代后期因转制转产效益不好而倒闭。幸而城市中心南移,原来的偏僻郊区一跃而为城市中心,终免芳草萋萋之荒凉,原先的厂房,自然而然形成了集市。该集市清晨始,9时旺,过午即散。集市面积不大摊点挺多:市场顶棚下筑台摆桌,
1 一位消瘦的男子来到咨询室,不与我眼神接触,坐下来诉说着自己,不管面对谁,都无法接近,他害怕与人接触。当朋友试图给一个拥抱,他都会觉得别扭。朋友热情邀约,他也是尴尬无措。 他介绍自己叫安诺,在一支乐队做键盘手。当我询问在哪些方面可以帮助他时,他说,自己很孤独,他渴望爱情,渴望交流,却又不敢踏入亲密关系。曾经想过,但却是以一个人想象的局限方式去尝试。 我让安诺聊聊他的家人。他说父亲早逝,有一
三舅是个庄稼汉。他常会拣些自家种的菜,大清早挑来城关卖。 年前,正是最冷时节,早晨七点多,我们刚起床,正刷着牙洗着脸,三舅便赶完了早集,挑着箩筐,拣着未卖完的萝卜白菜,给我们送来。 三舅穿着件起满球的宽大黑色西装抵御刺骨的冬。凛冽的寒风,把他吹得佝偻,脸上皱纹也被风挤凑在一块。三舅的脸看起来越发瘦小。 瑟瑟发抖的三舅,只是在庭院中站着,与母亲小声地聊着天。我们招呼他入屋取暖,喝杯热水,然后一
寿宁县大安乡榅坪村,妻子旧家所在。大安乡与浙江省接壤,榅坪村静谧地藏在浙闽丘陵的最深处。驱车从寿宁县城出发,不一会就进入无人家的山里,经几道分叉,行至难以会车的村道上,榅坪村就近了。 榅坪是一小片平地,二三十户人家在北坡上安居,南面的田野接入山泉水种植单季水稻。现在是冬天,田里只剩下枯灰色的稻梗,鸭子和鹅漫不经心地在田中央行走,在池塘里游泳。村子的后山上夹种着茶、棕、竹、松柏,偶尔有一两棵果树,
牙牙学语之初,父母便要求我们兄妹识记榕城宝藏与珍奇。他们教导说——福州也叫榕城,榕城“三绝”是寿山石雕、脱胎漆器、软木画。榕城的戏叫闽剧…… 他们如此迫切,完全是因为背井离乡,唯恐后代忘却根由。于是,多年以后,当马兰向我解读在梅坞小店里邂逅的那些漆器、漆画与饰品时,简直一眼万年。素昧平生,转瞬就成了知己。 我整日整日地待在梅坞,被叮叮当当、琳琅满目的漆饰品包围,仿佛经历一场沉浸式的漆艺展。展示
出门的人,都喜欢把家乡亲昵地称为码头 那么家乡话,就是码头上的月光 梦里,又是那一轮月亮,柔软地照在我心里 这尘封多年的语言的矿土上 把一座码头放在舌头上 才能仔细地品味岁月宽窄,品味每一片鱼鳞上的 光圈,被磨得多薄才能深深地害着相思 仿佛家乡的水有另一种味道 记得那丸、那粥、那卷、那摊开的炊烟 都是码头的天空。只要闭上眼睛,就能轻轻地 听到风,听到一本叫时间的书,一直 在翻
一定藏着太多秘密 才让一艘艘船只,形成房屋 以海为家的人,仿佛在海上 长着翅膀,形同会飞的鱼 他们在解读时光 解读海洋的秘密 一群海鸥相伴为生 众生的鱼,众生的光芒 海浪的指向,这么广阔无边 海的尽头是海 不是岸,不回头是岸的人 注定一生成为海的宠儿 惠屿岛成为你心灵的屏障 我这一生啊,只选择与海共舞 与海共长诗一曲 纵情的海不是江湖 船屋,不是终点 却是起点
和孩子一起读诗,陪孩子一起成长。小学语文教师聪善,长期专注于儿童诗创作和诗教,在报刊上发表大量作品,并出版儿童诗集多本。近日,收到他最新出版的儿童诗集《小小的湖》(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2024年3月),一口气读完,感觉盛放在这“小小的湖”里的每一首小诗几乎都与大自然相关,活泼清新,明亮自然。瀑布、花朵、果实、朝霞、大地、天空、雨点、野鸭、蟋蟀、孔雀、萤火虫、鹅卵石……大自然中这些普通的事物和景象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