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坑内的石块,在这寒风凛冽的夜晚,它竟是如此柔软,如此温暖。 ——一名列兵 到达孔雀河时,我已经一天半没吃一口饭,被直接送到军分区医院的高压氧舱。这次从拉萨到阿里普兰县的紧急任务本可由驻地部队完成,上级担心灾情扩大,命令我们连夜增援。 南线雪灾,道路封堵,我们只能从北线进入。车队绵延,行驶缓慢,历经两天一夜,穿越羌塘草原上一个接一个的雪山垭口,终于抵达阿里地界。因为之前曾
王昆这篇《去往马攸木拉》从标题到开篇都极具冲击力。作品以一名列兵的日记引出:“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坑内的石块,在这寒风凛冽的夜晚,它竟是如此柔软,如此温暖。”在寒冷的高原,极度劳累之后的列兵枕戈待旦,在坚硬的石头间感受到柔软与温暖。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人虽渺小无力,却勇敢无畏,敢于与不可抗的残酷自然博弈。一名列兵的精神同样也是千千万万高原边防官兵的精神。全文款款铺列,充溢着战天斗地的大无畏体悟和大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恩怨。”江湖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人际。芸芸众生,千人千面。美丑善恶,各自表演。这当中,有一类人,分不清是非,辨不出美丑,却总是自以为是,一意孤行,我行我素,性格偏执,孤僻自私,行事古怪,让人生厌。曾有人总结归纳出“垃圾人定律”,此定律衍生于美国心理学家大卫 波莱所著的《垃圾车法则》,形容本身存在很多垃圾、负面缠身,需要找个地方倾倒垃圾的人。 本小说讲的几个
1 上班路上,我有一种预感,今天有事要发生。走进镇政府大院,这种感觉更强烈。 刚进办公室,刘俊就让我赶紧去会议室。 刘俊是我现在的领导。 我们部门是分管农业的,简称镇农办。除了我和刘俊,还有一个老兽医。老兽医是我们原来的领导。他除了管我和刘俊,还管全镇的动物,四条腿走的,两只翅膀飞的,得了病都来找他看。他干兽医是半路出家,原来操屠刀。他给动物看病主要靠两样宝贝:土霉素和小檗碱,就像太上老君
那天,一个同事忽然问他,你是不是有洁癖啊?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脸红,像暴露了隐私或被人家捉了短。但现在,他点头一笑说,是啊是啊,我是有洁癖的。 我一直有洁癖,他补充说。 事后他想,同事怎么会这样问他呢?很可能同事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是说,他的洁癖早已如影随形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了。比如到了单位,他头件事就是洗手。他办公桌左上角有自备的肥皂。水龙头是公用的,他总要抽一张纸来包住,再拧开或
1 老四说,老五,出事了。老五说,什么事?老四说,三舅失踪了。老五说,普城二姨那里问了?老四说,问了,二姨家小娜说,她给三舅结了工钱,还请他吃饺子,以为他回皮镇了。老五说,别的亲戚家也问了?老四说,都问了。老五说,多长时间了?老四说,从小娜请吃饺子那天算,有两个月。老五说,知道了。老四那边支支吾吾。老五说,过两天我回去一趟。老四快速接话,好的,我转告小芸。老五说,转告小芸干什么?老四说,是小芸求
1 装鱼的地笼满了大半,一头拴在旁边的树墩子上。天儿已经打黑,还没有要收工的意思。河沟里的杨存保,摇晃着身子挪向河沿。解下身后的电瓶箱,脱掉手上的胶皮套,杨存保拽起放在河沿上的地笼,掂量着。 起码得有五六十斤!大大小小少说得有上百条,小的得有一指长,大的得一斤多沉。 “没白跑这三里多的地。”杨存保咧着嘴。 三里地,对别人来说也就一袋烟的工夫,对杨存保来说,不容易。他前两年去镇里工地,摔伤了
湿地规范的写法应是湿润之地。湿容易理解。润乃不干枯也,是介于湿与燥之间的一种自然物理现象。古人就是有这个能耐,他们察物之细微,不遗纤毫,观风于青猦之末,度雨于润础之中。相比之下,现代人往往为了简明、实用,常常将词语本身的丰富性牺牲掉,就好比一棵只有主干而没有枝枝叶叶的树木,尽管还是树木,但失去了作为树木的鲜活、茂朴形象。 与三江平原、巴音布鲁克、扎龙、若尔盖和青海湖等大块头的湿地相比,两千余
希腊德尔菲太阳神庙有句神谕:“认识你自己。”庄子也引领人们回归自我,安顿内心。在这混沌迷离的世界,我们究竟是谁?能否安顿自己? 毕飞宇长篇小说《欢迎来到人间》里,傅睿是谁?他是拯救者吗?当他无力拯救自己的病人,生命开始从高处向人间坠落。坠落中他发现自我生命的莫大缺失,如同安娜、列文、沃伦斯基、吉蒂等人于世俗生活发现不曾认知的自我缺失。于是,在虚构的世界里,傅睿开始艰难求索生命存在的精神意义,因此
第一次阅读衣向东首发于《胶东文学》2022年第一期的中篇小说《战火中的爱情》时便被深深吸引,读罢掩卷思之,感受颇多。 作家从军多年,前期主要以军营生活为创作重心,退伍后写作题材更加广阔。“战火中的爱情”属偏正短语,重在爱情。这爱情非一般爱情,不是卿卿我我风花雪月,也不是和平环境里的爱情,而是战火中的。由此可以判定两条线索:“战火中”为修饰语当是主线,而“爱情”降为辅线(暗线)。既然是“战火中”的
一 小时候我生活在一所中学里,中学的校门在一个高坡上,每天一放学,校门拉开,成百辆自行车如开闸放水般涌出。飞轮大作,车铃脆响,常有毛头小子“大撒把”地在车河里招摇,场景令人终生难忘。 因我家住在校园里,每天放学,步行穿过田径场就回了家,车铃与飞轮的声音只在耳畔,或许是对“外面世界”过分向往之故,车铃与飞轮的声音是我格外留意的。那时我便发现,如果自行车刚刚上过油,飞轮空转的“滋滋”声就会近乎
这下子可好了,新兵要下连队了!终于熬到了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我兴奋地仰头长吁一口气,顿时觉得全身上下轻松许多。正当我沉浸在无比欢乐之中,耳边突然传来“嘟嘟嘟”此起彼伏的吹哨声,新兵们像小老虎一样扑进了宿舍。 分明是紧急集合哨音。我立刻明白,一个跃进跟上去。紧接着,背挎包,扎腰带,以轻装紧急集合的要求,第一个跑出宿舍,站立队列前头。哪知扈广运班长劈头盖脸地训了我一句:“你小子胡想啥,谁说是轻
车子爬行于比利牛斯山,犹如蜗牛爬行在广袤的草场间。我们此行从法国南部翻越山岭,到西班牙去看斗牛。接近山顶,林木遽然减少,满山都是黄绿色的草地,绵延不绝,寂寥而悠远,距离低矮的蓝天只有一步之遥。我并非第一次来到这种人迹罕至之处——苏格兰高地荒野、相传有水怪出没的尼斯湖以及埃及撒哈拉的无边沙漠。每每来到这样的地方,心里总会夹杂惊慌的刺激感。明明是怦怦搏动的心脏,却因天地之广阔、人类之渺小而虚有一种无力
一 对我而言,最熟悉的河流莫过于北盘江了。 自小生活在北盘江畔,一抬眼就看见大起大落的峡谷,像一道美丽的伤痕刻进大地。两岸奇峰迭起,高耸入云,重峦叠嶂,逶迤连绵。走近江边,涛声隐隐而来,峡谷雾气缭绕,恍若仙山楼阁。岩壁刀砍斧削,垂直插入江底。古树枯藤倒挂壁上,似乎只要动静大一点儿,就会跌落江中。从上往下看,只见古木苍苍,藤蔓飘动,几乎无法窥见水流。从下往上看,疲惫的目光沿着悬崖绝壁攀爬,穿过一
热 爱 热爱一个叫“小满”的女子 爱她渐长的丰腴 还有缓慢积攒的热情 在五月 布谷声欲言又止 告诉我已知的那部分 雀鸟从屋檐上飞过 用文言文 将节气一一叫醒 风把乡音传递一半 雁阵的诗行寥寥写意 将北方囤积的生活删繁就简 月未浑圆,可堪凭窗独自寄望 或者对影成三人 介于微醺和酩酊之间 此时南方 青色漫漶荼蘼 河水再次涨过家乡 再次修改两岸 涛声拍岸如绝句
油画记 清雾缠绕丛林,光线朦胧的手 抓住远山,抓住斑驳的岁月 羊群丰满,低头吃草,放过草根的蝗虫 它们吃草,也吃露水和云雾 牧羊人手握羊鞭,倾斜的草帽像站立的羊角 几块石头围成不规则的圆圈 兜住从山上跳下来的水流,一滴都没有伤着 细听,能听到鱼的眼睛在说话 池里的鱼,成双成对,双双十指相扣 我想我已经描述了油画出现的全部过程 凝视之后,还是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缺憾 画者把我忘在
初夏是逐渐加速的文火 荷叶在水中漂荡,却没有 顺流而下。绿色的漩涡 迎合风的方向,也坚守 自己的立场。万物在大地的巨锅内蒸煮 初夏是逐渐加速的文火 行人的头顶 都冒着腾腾的热气 柏油是贴在肌肤上的膏药 兼有兴奋剂的疗效 轧路机踩住的是土路的神经末梢 它甩几下尾巴,暮霞便被惊得四散 夕阳逃向乌黑的巢穴 荷叶探出莲花的小拳,一点点 攥紧残存的光 在山顶上读一本旧书 坐在
关于霜 王芬霞 霜 水的固化 雪的探路者 站在高处 欣赏远去的河流 霜皲裂了晚秋的皮肤 霜打过的花朵 在蔫着头哭泣 霜给晚秋涂脂抹粉 枫叶,被霜点燃 菊花,争奇斗艳 霜落在父亲的额头和脸颊 那些霜 后来变成了雪 在我的世界 纷纷扬扬 此 处(外一首) 林建勋 此处,适合写诗 像青草一夜间爬上山坡 又被清晨的羊群慢慢抹去 此处,适合修行 在河流的拐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