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宕,或到俄罗斯去》并不复杂,几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在大学毕业之际,编了一部戏《到莫斯科去》。他们是真的信奉戏比天大,尽管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个草台班子,“剧场排不到,剧本也没有,演员、舞监、舞美制作,通通还没找,”更重要的是,经费报销也没有着落,但不愿麻木和妥协的他们,还是勇敢地上路了,要去契诃夫的故乡,《海鸥》故事的发源处,戏剧的圣地,来一场告别演出,“给自己这几年画上一个句点”。有意味的是,小
小马踩点登上了K3国际列车。 他最终还是没能把龙泉剑带上火车,用专业奖学金买的那柄。无论他怎么和乘警解释:这剑又没开刃,怎么不能带,我从上海坐火车过来都能带。乘警说,我们这是国际列车,安检自然严一些。你要不就寄回去吧,我们服务台那有快递服务。小马吭哧吭哧地跑到服务台,问有胶带吗?答曰没有,又叫了闪送买了半打胶带送来,逮着剑袋就是一阵猛缠,服务台的小姐姐说,我们这快递也提供打包服务的。小马说,你们
北京到莫斯科的K3国际列车从2020年初停运至今,我策划两年多的毕业旅行也随之胎死腹中。是的,我还没有去过莫斯科,只是把从各个平台收集来的关于K3列车的旅游攻略与同样胎死腹中的毕业剧目的构想汇聚成了这个小说文本。 时间回到2019年年初的一个早上,上海那天下着雨,上海在那个时节总是下雨。我打着伞在宿舍后门的快递堆里寻找快递,那是一本书:黄哲伦的剧本《蝴蝶君》。两个小时后黄哲伦就要到我们学校开讲座
七月末,毕业典礼,我和几个同窗在学校北门的烧烤店喝酒,大概四五个人,靠着桌角,搂在一块讲酒话,孜然粉和油渍沾满我们一身,但也无暇顾及,就这样挺好,朦朦胧胧的,等这场梦做完。 天很暗了,只剩下几桌人,中途有人去路边的灌木丛小解。有人抠喉咙,吼得很难听,呕吐物和委屈一下堆在一起。 桌子上,有人趴在自己小臂上悄悄地哭,桌上到处是散开的情绪,具化成酒渍、竹签,和烧黑的铁盘,无秩序地叠在一起。我忙着挨个
1 梧桐叶漂在水坑上,透出一点倒影。啪嗒,一双球鞋踩在叶上,溅出零星水花。阿岚走得飞快,左手广告纸,右手拉着我。厂子还没开,她已是袜老板样子。说什么也要这两天贴好所有广告,等着电话被打爆。 阿岚贴广告,为的招工,做袜子。她做过手摇袜机,两百下出一双袜子,赚点辛苦钱。结婚头一年,我们做商标。拿着样本,去市场摆摊。摊位费五千,摆半年就撤出。人家商标排单大,虹吸大部分客户,比不过。后来做加弹机,总算
1 男孩在山坡上滚着轮胎向前进。有时候也追着轮胎往坡下滚。山坡是一片开阔的地方,绿草茵茵,鲜花盛开。那群羊也疯了一样跟着男孩满山坡滚。 男孩很开心,是那种没心没肺地开心。他叫喊着、奔跑着、跳跃着,两条细长的腿像荡秋千的绳,在明亮的阳光下晃来晃去,盯着向前滚动轮胎的双眼是紧张的欢喜,就像镇上戏馆里上演的害羞女孩丢给她刚认识且喜欢的男孩的眼神。 时间再往前几年,男孩五六岁。有一天他突然觉得自己长
自从确认了腹中生命的存在,妈妈就总盘算着,要带我再去一次张阿婆那里。今天总算能成行了,她很是兴奋。 张阿婆的住处很难找,我家住在城南,她家在城北的边上,再跨一步就要出了郊区。上次明明来过的,但我也只记得这路七拐八拐,要一直走到一条窄巷的尽头。那里有一围花圃,一捧洋红色的三角梅斜出来,很远便能看见,它在寒风中微微颤动。花圃里有一条鹅卵石小径,穿过小径,就快到了。 我一直很挂念这株三角梅。上次来的
1 是个锐角三角形似的建筑物,于七彩斑斓的街灯下忽明忽暗。建筑物前围了一圈人,他们像看皮影戏似的目不转睛看着正前方的围栏上方,上面吊着个人。我赶来的时候,围观的人正成倍增长。 有接孩子放学回家的,有去菜市场买菜的,有街头跳广场舞的,当然,更多是下了班往回家路上赶的。他们路过这个锐角三角形的建筑物跟前,豁然遇到了这样密集的一伙人,就立住,问,怎么回事?呶。问话的人,就顺着那个爱搭不理的呶去的方向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我怀疑的?那些你曾以为无可争议的事,那些真理,从什么时候开始呈现出不一样的面目?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是Tara的个人传记,一经出版便盘踞《纽约时报》畅销榜榜首。1987年生人,摩门教,女性,十七岁前从未踏入教室,哈佛大学、剑桥大学博士、硕士毕业,每一个字眼都那么新鲜,吸引我去阅读。其实这本书的英文版叫《Educated》,一个简单又方正的词,受教
文源是个不宽也不长的巷子。巷名文源,自是有底蕴,有来头的。东边是历史悠久的省图书馆,其前身可追溯至清末,馆名由郭沫若先生题写,紧挨着的是省演艺集团及省歌舞剧院,省歌的《黄河儿女情》曾名震华夏。西边是省晋剧院,从“丁牛郭冀”到“晋剧皇后”王爱爱,名家数不过来,丁果仙那代人是进中南海给毛主席演出过的,转过身是省京剧院,为数不多的省级京剧院之一,不能说名气多大,每届中国京剧节都有作品参加,且多得奖。一溜
1 公元1664年,大清康熙三年甲辰,农历五月二十四日,毁誉参半之东林巨子钱谦益,病逝于常熟故居,享年83岁。他一闭眼一蹬腿走了,却把一场异常凶险的“家难”,留给46岁的如夫人柳如是。柳如是以一己之力勇克“家难”,决然以死相搏,于同年六月二十八日自缢于钱宅荣木楼,未亡人也亡了。 清初文人钮琇,在他的笔记小说《觚賸》中曾详细记载了“钱氏家难”,过程大概如下: 钱谦益和柳如是的女儿钱孙蕊,招了个
常常踱步阳台,俯看着三层楼下,那条朴素、古旧、既不宽也不深的小胡同,只见一些熟悉的或陌生的身影走进走出。是时,不经意间就会有一阵爽朗、洪亮的笑声,掠过耳畔,接着就是一个迈着轻快步子的老人,或是拐进办公大院或是走出胡同。他戴一顶黑色礼帽,穿一件呢子大衣,手里提着或挥着一根木质拐杖,一边咳喘着一边跟相遇的人打着招呼,一串笑声伴随着他,无形的气场追踪着他……这就是晚年的胡正老师。 胡老师已经离开13年
龙抬头的时日,洛夫先生乘龙升天,他肯定是龙的传人。我觉得这个老人应该有生命无比珍贵的幸福感、满足感和自豪感。天下之人,来去匆匆,以耄耋之年与诗人桂冠驾鹤仙逝的人,并不是很多,堪为寥若晨星。在我们的生命和生活中,有的人注定具有举足轻重的位置,洛夫先生就是这样值得记忆的人。 我与洛夫先生神交已久,虽谋面甚少,但记忆犹新,让我特别感恩诗歌的魅力与缘分。世纪之初,先生从海外远道而来龙城先后几次,我都从几
微凉的晚风,抚过一身的疲惫。因为担心堵车,便骑了一辆共享单车回家。路过通扬运河上的那座桥,忽然听到有人在身边低呼:“看,白鹭!”我顿时两脚一撑地,不由自主地停下车。果然,真的是白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两只在河畔浅草丛中悄然伫立,一身素衣,曲颈缩项,似乎在梳理翎羽;还有一只在河面上低飞。 路边的行人行色匆匆,还有许多刚放学的孩子,背着书包,目不斜视,低头前行。他们全然没留意突然在桥上停下的我
当作家张暄让他的主人公驱车1200公里,去追求一段注定要被“cut”的爱情时,我的脑海中无来由地浮现出一个雕像轮廓:断臂的维纳斯。这一法国罗浮宫的镇馆之宝,多少匆匆过客意欲为其复原胳膊,均以失败告终。光阴流逝,在她无限魅力的“残缺之美”光环下,亦留下了“断肢疑云”的未解之谜。我常常虚妄地想,倘若有一天我们果真找到了维纳斯的断臂,真的会如许多人认为的那样因丧失了“想象的空间”而变得索然无味吗?人们总
1 读完马金莲的这部8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亲爱的人们》之后,我认为,这是一部近年来罕见的写西北农村和农民的优秀小说。 《亲爱的人们》从上世纪80年代写到新世纪20年后的当下,聚焦一个中国乡村四十多年现代化历程的艰难性与复杂性,生动书写了一个中国乡村三代农民的生存本相与生活状态,特别是生动赋形了80后、90后这一群中国农村青年、农民工个体成长的艰难生命历程与复杂丰富的精神世界,写出了新世纪中国农
采访时间:2025年1月10日 文字整理:顾拜妮 顾拜妮:知寒你好,欢迎参加第三期步履作家对话,最初是在《小说月报》上看到你的小说,徐老师推荐了你的微信给我,2022年4期刊发了你的中篇小说《美味佳药》,还记得一些发表的细节吗,为什么想写这样一篇小说? 杨知寒:我能记得的细节是创作上的。当时写这个小说是因为里面的几个人物,其实一直都还让我惦记着。我自己有过短暂的,做家教的经历。有次碰到一个这
编者按 自然与个体水乳交融,广袤与渺弱同频共振,在北乔这组诗里,我们看到一个茫无涯际的混沌世界,而作者仿佛那个烂柯人,凝望着越来越陌生的周遭,并将之诉诸笔端。青年诗人彭阳,拒绝词语的空转与修辞的自嗨,而是选择了对生活的介入和生命的透视,有一种从观察到洞悉的穿透力,这在当下的青年诗人中难能可贵。在韦孟驰的这组诗歌中,既没有轻吟浅唱的抒情,也没有奇崛跌宕的思考,我体会到的是从寻常中出发的隐忍、平静
可以抚触的幻象 把朝霞披在身上时 惊慌失措的绿草漫山遍野地逃 一匹匹马驮着火焰 孤独在说话,燃烧悬浮于空中 看山,如同看自己 祖先手中的青铜一遍遍被擦亮 无需惊叹,任何细微的声音 记忆之城都会坍塌 万物之间的空隙从此只有黑暗 如期而至的大雪,铜墙铁壁 泛起浪花,洁白灵动 人间的许多事,覆盖就好 涂抹或修改,只会多几张破渔网 被风推动的沧桑,血色全无 如果那些白色是盐
中年火柴 我更偏爱划醒一根火柴 有时候是为了引燃某件物品 更多的时候 我喜欢观察一朵火焰 由盛大走向凋零 它总是在半空中抖动数下虚弱的身子 叹一口气便熄灭了 如果我一直划拉个不停 你就会看见 不断有光芒在我脸部乍现 你一定记不住我的脸 但这没有关系 你会记住 光,是如何在一个中年男人粗糙的皮肤上 颤抖一下,消失的 无人所见 之前我跺一下脚 灯便亮了 那只声控灯
也许没有一首诗打动你 也许没有一首诗打动你 因为我太平淡 就像这乡村的事物 无法打动你 它已经改变模样 不像童年的光 该长稻谷的地方 不长稻谷 该有流水的地方 没有流水 该人声鼎沸的地方 没有人声鼎沸 也许这首诗注定打动不了你 就像我在乡村的生活 打动不了你 你不爱我的家乡 可是我爱 即使它变老了,不认识了 我还爱 直到我老得走不动 我依然爱它 一首无法
冬至 冷,无差别地覆盖每一天 无非是再冷一点,更冷一点 也许冷盘旋太久,手脚打了退堂鼓 但鼻子已学会平静叙事 日历终究比感官好使。和其他节气无异 冬至,绑定一个带标记的数字 间或以皇历和星座的名义,发射 一份提醒。尽管已无人在意 仅此一天。星辰的眼中,仅此一刻 如同蜜蜂猝不及防的蜇咬,下一个时令 很快赶来,痛感倏忽而去 离别与降临,都在暗地里悄无声息 我们不再关心变化中的
编舞师 编舞师编了一支舞,然后 自己跳。跳了一圈后,男孩们女孩们 鼓掌,接着转圈学习。她有时感觉恍惚, 说不清示范作用,还是处于孤独的旋转中。 在草原看野马 野马朝左打滚朝右打滚。 咔嚓,摄影机拍摄与家畜不同的动物。 如果将镜片反投向地球上的旅人, 他发现自身也有趋同往复的动作,或西或东。 草场 夏天迎接欢快的舞蹈。 运动员在草场上速然跑去。 最终我们不知要说什么,鼓掌微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曾在不同的场合与人说起她。尽管我见到她的那天,她是什么长相,穿了什么衣服, 也记不清了,不过我出电梯的那一幕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像往常一样低着头出电梯,但我前面的一个等待进电梯的女人却突然向我鞠了一躬,并用不太大的声音向我说了声,您好,谢谢! 我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略向她点了点头,就从她一侧走过去了。当我好奇地回头
黄菲最近怎么也睡不着。 明明早早便躺下了。舒适的床,新换的被套,拉得严丝合缝的窗帘,紧锁的房门,助眠的热牛奶,一切细节都没有失误。可眼看墙上的钟表时针就指到四了,她还是没有睡着。连续几天的失眠,害得她两眼发黑,四肢无力。好不容易消炎的口腔还上火了。牙龈里像有锋利的锯齿来回拉扯,疼得她更加无法入睡。还有三天,那位叫江志远的顾客就会准时出现在她的遗物纪念馆里。她知道,如果事情没有妥善解决,她的睡眠状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当我想起鲁迅先生在小说《祝福》里说过的话时,外面正飘着零星的雪花。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一看是“老吴理发店”打来的,立即按下接听键。 “是钟教授吗?我是理发店的老吴呀!” “老吴,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一阵惊讶。 “快过年了,我记得您每年都要理发后才过年的。正好今天人少,您过来一下。” 也是,除了平常不定时理发外,每年年末,我都要去一趟“老吴理发店
田爷是个女人,在老街女人被称为“爷”的也就田爷了。老街人说田爷是八旗子弟的后裔,搁从前那就是正儿八经的格格啊。 田爷的大名叫田野,也不知是被老街人读转了音还是有意为之,叫着叫着,也就直接称为田爷了。 田爷中等身材,微胖。她皮肤不白,脸也不嫩,性情直爽,说话粗声大气。 老街人说田爷祖上给她留有丰厚的财产,日子过得悠闲滋润。没见田爷做过什么事,每天都要在老街上转悠,手腕上脖子上挂着珠珠串串,手里
韩老师说他想吃小葱拌豆腐,昨天特意叮嘱我买菜时带点豆腐回来,我应了。 退休以后的日子虽然过得寡淡,但还算充实。每天早早起床,简单吃点东西,然后去附近的广场跳老年操,跳完操后再蹓到早市上买些新鲜的菜回来,给韩老师和小丫准备早餐。一起吃完饭,我要把家里整个儿擦洗一遍,当一切收拾停当,时间差不多就到了十点,我写会儿字,便开始做午饭。每天都翻着花样儿做,韩老师和小丫都吃得十分尽兴。下午我会去老年大学,最
无数人逛过晋祠。无数次逛过晋祠。 二千年积蕴的丰厚灵性,常见常新。 读者的视野中,已经有连篇累牍、汗牛充栋、多如过江之鲫的各类《导游手册》,陆续出版的“游山西,读历史”,“晋善晋美”等文化专著,以及一经问世即被争相阅读的“走读山西”系列丛书……“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还需对山西的景点再画蛇添足狗尾续貂地讲述吗? 山西近年来出版了不少宣传山西旅游资源的书籍,也取得了显著效果。作为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