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笛 清晨,风笛已从体内 拔出刺槐。生活像一件被冷水泡久的紧身衣。 我服用止痛片一周。 星期天,我想 有次远游。提前看看老了将依身的岛屿。 她是否足够宁静, 是否能在黄昏的湖面上留住自己的 倒影,并有一个长长的优美的弧线。 知了…… 蝉有修持的烈日。 我有一扇小窗户。 阵风捉摸不定。一块单音节的石头, 反复击中我的窗户。 蝉坐在浓荫中,凝视自己的翅膀, 那短促的、透明
迁居郊野后,草木禽兽就是我的近邻,一只举着靛蓝和柠檬黄羽毛的八色鸫有迈尔斯·戴维斯(Miles Davis)的小号,一只大长腿的灰鹤通常独自伫立稻田选择静默,灰腰雨燕有时踏步在院外的高压电线上,叽喳两声迅疾飞去,而成群的野鸽干脆霸占了我们的屋顶,一天到晚说个不停,通常更吸引人的低音提琴来自栖息于山中的大杜鹃和四声杜鹃,晨暮之时可以穿透一切。你看,群鸟共栖于林木、旷野,它们从不说同一种语言,在我看来
记忆 记忆吩咐我们走到这一年 春夏的好日子,相聚时刻 头顶王冠,做一个幸福的主人 码一码身上的银两 一同飞来的雀鸟也争先歌舞 凭空增加的热泪积蓄能量 我们约定一段旅程 相伴走下去 河水奔腾,是生活的热浪 它鼓舞我们越过险滩激流 风平浪静,相濡以沫 不仅是幻想 不时争吵,相背而去 不影响彼此心念的执定 你说你是念旧的人 我何尝不是沉湎叙事的深渊 福德不接济幽怨的灵魂
剥核桃 我在房间里剥最后一季核桃时, 秋风瘦骨般涌来倾盆而下的楔子, 将果核钉得全身坚固。 世上所有的水都来过, 只为保护未来的一棵树。 因为在它们旁边待得太久, 我和我的椅子从自身中落下树叶。 重要的是,事物本身保持 或体验了它本来面目的明晰, 它们都是透明的。 别以为雪偶尔有几分黑, 就否定了它的白和它飞动的白鸟, 就像剥到了核桃的最里面一层, 仿佛充满间接的月光。
房间 那天我在遍布整个旷野的暴风雪中 走了一天。冷、饿、疲倦 让我脑海中的眼睛不断 闪现这样的画面:桦木在炉膛里 吐出白色火焰。桌子一角 放着烤好的全麦饼。一大束干枝梅 在陶罐里,脱离冻住它们的危险 母亲刚铺好新缝制的棉被。我等不及 皮肤和胃的强烈控诉以及她的拥抱 身体像突然融化掉的雪块 埋进棉花里的毛绒狗熊 不再坚持什么,关闭意识,关闭时间 不管世上还有多少事等我去经历
1.缘何写诗? 张凤霞:之初,写诗为消心中块垒,借由写诗探索内心,触碰内心最柔软与最坚硬之处,通过书写释放自我。后来写诗成了我连接外部世界的有效途径之一,更是自我认知的密钥,它让我重新审视日常,实现我与自我以及与外界的深度对话。写诗始终让我对这个世界保持好奇。 水晶·简:我十二岁时第一次购买诗歌读物,十八岁时写了第一首诗。现在,它重新被召唤,缘于一个新世界的打开,一种对于外部世界压力的抵抗。在
赏金猎人 用词语的子弹在分行狩猎 虏获赏金和自我拔节的 双重快慰者 她是神出鬼没的猎手,熟谙万物的 语言,比如野马的响鼻 蜂鸟尖锐的乞食音,溪流的喋喋 不休,迷迭香的咕噜声 在月圆之夜和白桦、花栗鼠、河狸 对话,睡觉时尖耳朵微微翕动 水流的波动声滑过耳膜 立刻惊醒,用鱼叉精准 叉住一条鲑鱼 不止是爱情 呼唤都泥牛入海。她还在沙滩上 写一个人的名字 她嫉妒他爱过的任何
小镇 傍晚的云停在小镇上空 小镇停在20世纪90年代 水泥墙,斑驳黑板 隐约可辨:稻种,农药,用法剂量 一株巨大悬铃木。迷彩躯干 保有独活的秘密 粮仓、木船、寺庙,静默无声 三座高桥,人来人往 时间还刻在旧火车站钟塔上 我们,在它之外 词语的灯盏 我在人群里学到的雕砌之功 繁复之语,以及言不由衷 忽然坍塌 只有借助困顿和不断删减 我的灯盏,才能 重新站立 坦白
巧克力 巧克力仍是我最爱的食物 它让我路过的风景生出了苦味 迷人的野风吹皱一座城市 可寂静和孤独长时间在我体内停留 巧克力是一个人的爱情 也可以是大众的爱情 当我们摘掉别人的意义 便有了自己的意义 山 山与山连在一起 远足者寻路、车道、最高点 一次次探索 是山,都有被征服的一天 山风很冷 树与树挨在一起 从山脚挨到山顶 我们不动声色坐于山间 好像也能填补空
痛苦清晨 我知道,我的心所在的位置 高于大半个身体,却低于一只牛角 意识流动的夹缝中,我半昏半醒 以致梦里还在斟酌字句 心下滚火似的,我到底还是 消除了眉头的愁苦 把半意识忖得的大好诗句 如掸去一层灰尘,给遗忘掉了 疑心生了痱子 膻中穴到颈项的通道,瘙痒无比 用手上下求索,赫然 摸到一个凸起的小硬块 原来是我的一处伤口正在结痂 那股奇痒,正是愈合时的代价 我极力抑制自
黑猫 他有一双黑猫的眼睛! ——摔不碎的祖母绿,通人性的琥珀黄 黑猫从他夜色般的眼睛里爬出来 作为一个轻巧而自由的形容词 有时他也戴上眼镜。锁不住黑猫 反让它们挂在两块 薄冰似的窗玻璃上,不断伸爪 掏出一个溪流叮咚的春天 为了把小鱼干挂满整座书架,他在 无数个夜晚定时早起,遛着它们 追赶一条名为太阳的大鲤鱼。会嘴馋 一路金灿灿的鱼鳞吗? 黑猫朝同一方向歪了歪脑袋,在那之前
咖啡店奇遇 暖黄的灯光 扩散着咖啡店的香气 按捺不住悸动的情侣 拆开一副打结的耳机 一人一只,制造靠近彼此的理由 而远处的两只盲鸟 不屑这种朦胧的浪漫 左耳与右耳,双声道有不同的风景 水晶球在木桌上折射捣碎的光 我将培根和生菜分食 一个人吃光酥黄的炸猪排 铅灰色衣裙的女孩对我说 “如果吐司掉在地上 那一定是抹了黄油的那面贴着地” 她的喉音柔暖,与店内回响着的 雨踩出
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出生的前一天是什么样的? 那一天父亲在午后睡觉 鼾声惊飞了后院的蝴蝶 夏风吹动蓝色的矢车菊 那一天,家里的栀子花落了一地 祖母把它串成项链戴起来 学生骑着自行车笑着夏天 老旧的电风扇慵懒地转动着 暖风鼓起蓝色的窗帘 那天凌晨,我的母亲坐在院子里 她燥热难耐,看着星星 分娩的时候还没到 另一个普通的日子 我出生的后一天是什么样的? 父亲在午后忙着招待亲
乐安湿地 就像我,多数时候沉默 如黑鹳。一个人不可能总是喋喋不休 前尘往事,古人的云烟 世上最好的事情,是飞翔 夫妻恩爱,子孙遍地,所有的人都像我们自己 苍鹭亦位列其中 这是布拖乐安湿地,横断山脉以上 隐秘之所,向下的山岗 人间。我在旁边晃动肉身 在沼泽里,找到内心的阴影与光斑 有一刻我异常静穆,好像一株草 一颗石头,在这淤泥之间,隐于孤独之美 戴银饰的彝族姑娘 似乎悦
失意的戒指 两枚食指上的硕大珠戒路遇,一有宽阔 银叶相托,一呈异形巴洛克金紫 它们微光互耀相顾一笑 随后的一瞥,我看见了 你雅秀犹存的容貌,游离闪躲的目光…… 同样人到中年的我,已知人生 某些变故无从更改,某些放弃 足以原谅,某种人生不过也罢 你指间银叶郑重托起的珠光,让我看到 你身上最有可能的一种过往: 屈服之前曾经的特立独行 其后的四处碰壁,也许终于妥协 于某个男人或
云中巴士 在比亚迪,猪儿虫般的云巴 肚量惊人,持续吞进:专员 文员、仓管员还有调机员…… 不断吐出:焊工、钳工 冲压工以及维修工…… 短而肥的车身,分流古怪的方言 舒适的座椅,承接胖胖瘦瘦的欲念 脸上的愉悦如彩霞,通达的 幸福,在换乘的站台上流转 他们的理想从未变节,一直仰仗 云巴在厂房、宿舍以及食堂 之间切换,将生活与工作的间距 缩短又拉长 摘蟠桃 绿树提着灯笼,引
距离 两条平行线延伸的 末端,风淡出了风景。但模糊学 界定的疆域 被不确定性所设定 此刻古筝上的休止符 像马背上的醉汉,眯着眼抚平了 回家的路 下雨了。云雀 在亢奋中看见宿营地冒出的 花帐篷蜷缩在一起 记忆也不曾唤醒过它们 只有蔓延的青草 像朦胧诗。只见他在一座老桥上 用雨珠敲打着炊烟 葵花之梦 黄褐色沙丘上,葵花 把目光翻转于此。她的梦也是 葵花梦的绵延 在
艺术 赋予一棵落光叶子的树 想象中的花朵、树叶、果实 尽你所能设想的所有美好画面 如同你所奢求的一次语言的圆满 其中的断裂恰如其分 你兀立于冬日的天地间 空白不仅仅是树杈造就的 两只麻雀的对话,是你推断 又推翻的答案,成立是空白 不成立亦是空白,实况是麻雀压弯树干 雨的可能性 雨离开这里很久又回来了 带着细微的呼吸 来到我们居住的小城 雨滴如此细小,因而倍感珍贵 雨
雨水不是泪水 看清楚再说,别把雨水当成泪水 我体内的河流波涛汹涌 但还没有冲垮坚实的闸门 骆驼在干旱的沙漠中穿行 一路摇响颈下的铃铛 用烫脚的黄沙,透析自己未知的命运 不必过于放大忧伤和悲哀 山脊那边的一汪浊水 也曾救助过焦渴冒烟的喉咙 幸存下来的人,有多少回绝望 就有多少回死里逃生 我已不屑拿眼泪哀悼消逝的时光 何况,即使真的流下泪水 那也不是哭,是酸楚积存得太久
春天的背景 油菜花开。起伏的波浪 托起了村庄 田埂上,一个牵牛的身影 是春天流动的背景 古老的村庄 扎根于大地之上,是最大的 一朵 那金灿灿的黄 是太阳馈赠它的颜色 冬日 村庄里的老人 扎堆墙脚下晒太阳 望着收割完的田野 闲聊,或沉默 秒针的滴答声,越来越轻 时间的快与慢对于他们 并不重要 但距离春节还有多少天 每一个老人心里 记得清清楚楚 桂树 父亲在
天 夏天的天空,恰似情绪多变的孩童 时而骄阳似火,时而乌云翻涌 这便是大自然的神秘和威严所在 印在脑海的,是那燃烧着的天空 我们逃离烈日,躲进阴凉地 风扇、空调、冷饮、泳池 一边,享受着时代快速进步带来的舒适 一边,却又感叹着现代人的脆弱无助 有时候,天空也会浮现连绵不尽的羊群 我想那一定是天仙在告诉我你将到来 草坡上,挥动我心中最柔软的长鞭 让阳光倾泻甜言蜜语,让时光停滞
鸟群 鸟群忽而分散,穿梭在云层之中。 城市之上,阳光洋洋洒洒,提携一只飞鸟离群。风声之下,遥远的草粒被鼓动着远道而来,停歇在城市的窗户之上。 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在黄昏的阴影中如暗河般的情绪不断发芽。眼前,公交车行驶在专用车道,迅速驶离喧嚣的人群、车流。杨柳树边,停工积水的大厦基坑中,游鱼,正自顾自地遨游。 被人遗忘的事物,都是悄无声息的。 城市青年,正沿着街道缓慢前行。手中一只崭新的相
“纵横有象,俯仰有志”。 端庄而雄伟。 与脸面无关。 卿乎?臣乎? 中进士,登甲科,四次担任监察御史……仕途犹如黄河水,起伏跌宕十八弯。 点如坠石,钩如硬铁,撇捺丰满而有力。 是因为常常将“民”字写成“天”字? 初见者畏之,久视者爱之,结构宽大而端正。 因为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他转? 他不转! 那……贬! 抚河中心小岛,叫作扁担洲,扁担的扁。 扁担洲不怕贬。 “千金陂”也
失乐园 “阳光很好,适合郊游,美好的一天,起床了吗?”星期一,或者说每天,街上有很多不上班的年轻人,他们心安理得在摆拍、逛街、看电影。一直处于“短暂的快乐”,就会拥有长久的快乐。要实现短暂的快乐,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们习以为常的裸眼4D,结合身体的按钮,内容,轻轨穿过楼,地铁钻过洞,司机操作那红红绿绿的键,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快冻僵了,在镜头前凝固,甚至变成一块冻肉,我想把它风干后,寄回去。于是
晨光中 晨光中万物安详。 故乡。秋日。清晨。 远处山坡上,羊群与云朵一起飘荡,悠闲自在。山下空了的庄稼地,被雀鸟的歌声轻轻抬起,是季节的温床。 光,一泻万米,一泻千里。 一夜无眠的母亲,被光安抚着,两鬓银发,仿佛将萎的秋草,闪动碎金的波纹。 谁说的要有光。于是连这寻常日子,也被轻轻照亮。 哦!清晨的光,秋日的光,羊群与云朵的光,庄稼地的光,都是母亲的光…… 晨光中万物安详! 火焰
不表明意见 我坐着 椅子的四条腿立着 好像什么都不思考,只是坚韧地立着 可是坐着的我在思考 忍不住思考 就这样一直坐下去行吗? 年老的我余日不多 虽打算就这样去来世 先不说自己 我获取生命的这个世界让我担心 尽管担心的种子似乎是人类自己播下的 是否如此却也是照搬别人的意见 不表明意见的我 想要写诗 写着写着,不依赖意义的语言 不知从哪里像雪一样飘落下来 或者混在杂
诗人的心灵是词和经验的媒介 一个文明的新生是复杂艰巨的任务,不仅需要投入我们的血肉之躯,更需要投入真正的创造力、创造的灵魂,和对于未来的无止境的爱。 共情力 有人爱得不够深,如徐志摩;有人爱得不够广,如卞之琳;有人对爱的敏感度不够,如冯至;有人的敏感阈值范围有限,如闻一多。徐志摩丰富而清浅,我们一直把徐志摩当作一个浪漫主义诗人,卞之琳说他的诗思、诗艺“几乎没有越出过十九世纪英国浪漫派雷池一步
1928年秋天,弗吉尼亚·伍尔夫在剑桥大学作了主题为“妇女与小说”的演讲。随后,她以此次演讲为契机,写了《一间自己的屋子》。在这本书中,伍尔夫讲道:“一个女人如果打算写小说,她必须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屋子。” 在这里,我想把“小说”替换成“诗歌”或者其他广义的文学创作也无不可。尽管是近一个世纪以前的言论,但作为20世纪女性主义的文学先锋,伍尔夫的这一观点,至今依然散发着独立且智慧的光芒。 “
无风的时候 湖静静睡觉 起风的时候 湖嬉戏打闹 要是下雨了 湖就开心地放鞭炮 张欣荣,无锡市新吴区南星小学三(7)班学生。 绿绿的新 “牙” 陈致铭 门前的小树 长出了一排 绿绿的新“牙” 刷刷刷 被春雨洗过后 每一颗“牙” 都干净得发亮 陈致铭,无锡市新吴区南星小学二(2)班学生。
火和水 不乖的时候 会打架 有时水浇灭火 有时火烧干水 火和水 乖的时候 很团结 一起帮妈妈煮饭 一起帮妈妈烧菜 徐诗隐,无锡市新吴区南星小学三(8)班学生。
圆圆的荷叶床 铺好了 软软的荷花床 铺好了 荷塘幼儿园 到了午睡时间 蚂蚁爬上来了 蜻蜓落下来了 风也来歇歇脚 只有青蛙不肯睡 呱呱呱闹个不休 吴若梵,无锡市新吴区南星小学四(3)班学生。
风这个小淘气 总是横冲直撞 哪怕拦着的 是一堵墙 他也不管不顾 一头撞上 我真担心这样下去 他会受伤 张耀文,无锡市新吴区南星小学四(3)班学生。
篮球 是个迷路的孩子 热心的运动员 争着抢着抱它 将它送回 球框妈妈的怀抱 关欣雨,无锡市新吴区南星小学五(3)班学生。
春天来了, 花蕾长成了花朵, 太阳也不再冷漠。 森林里, 鸟儿用歌声叫醒了 每一棵大树的耳朵。
当我踏上滑板, 感觉随时都会掉落。 当我望下雪山, 仿佛终点就是海岸。 我滑下山之前, 就像是随时都会翻的小船, 我滑下山之后, 心里的小船终于靠了岸。 花朵绽放在脸蛋, 我又重新出发, 迎接新的挑战!
把秋天带回家 是一件美好的事 我们会一片一片地 让叶子和书本相识 把秋天带回家 是一件认真的事 我们要选出世界上 最美的叶子
时间慢慢过去了 看电视时 丢在了屏幕上 写作业时 丢在了本子上 坐公交车时 丢在了座椅上 睡觉时 丢在了床上
山那边传来声音 那声音隐隐约约 像蝉在树头歌唱 像流水在山里找路 这时,一座大山被我喊醒 那棵大树就像我的影子 站在山巅之上
海浪和螃蟹在外面散步 忽然,闪过一道光 它们害怕极了 急忙躲到山洞里 醒来时,发现人们用颜料 给它们盖上了一层彩色的被子
一只水杯上的蝴蝶 飞到心形的石头上写诗 小贝壳在这首诗中睡着了 岸边的岩石是小贝壳的大床 它醒来时,已经来到了半屏山 半屏山呀,是海水让你变成了 一个彩色的村庄
太阳照在树林里 花从泥土中探出脑袋 一只毛毛虫从梦中醒来 悄悄地爬出树林 留下一串串脚印 它走过山间的小道 爬过高高的楼梯 来到了云朵上 与海鸥玩着游戏 海鸥背着毛毛虫来到了海边 它们在海边静静地散着步
海鸥张开翅膀在海上飞翔 浪花带着贝壳去找岩石 岸边的渔船要准备出发了 一条鱼儿拍打着尾巴跳上了船 轮船出海了,带着那条鱼儿出海了 突然,鱼儿跳下船往东边游去 它是看见什么了吗? 原来是一道光,那道光是什么呢? 那就要问那条鱼儿了
大海上跳着几条鱼 浪花也跟着飞了起来 鱼的背上背着一个五彩的蟹壳 我猜那蟹壳 一定是用彩虹画的
哗啦啦! 海浪砌出了一面墙 哗啦啦! 不知为何海浪生气了 像极了一个发脾气的小孩 使劲地撞墙 砰! 墙,耐不住海浪的顽皮 最终倒下了…… 海上的风 吕千诺 她一来 就绽开万朵浪花 海上的风是指南针 她一来 许多渔船就跟她一起环游世界 海上的风是母亲 她一来 就生育了许多鱼虾 我也是其中一条
一只可爱的鱼儿, 抬头看见了深蓝的夜空。 想着, 夜空是我蓝蓝的大海, 我要游出我的“笼子”。 鱼儿游出水面, 飞向了自由的天空。 鱼儿悠闲地躺在月亮上, 吃着亮晶晶的星星。
我做了一个有趣的梦, 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辆小汽车。 我在公路上穿梭着, 感觉我比走路的人还小, 我接着向前开去。 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边好像是个超市。 声音更大了,我受不了了。 我正要离开, 发现一个东西,在我头上慢慢下降, 我想跑,可是动不了。
如果我光着脚跑过, 布满贝壳的沙滩, 海中的精灵会送来礼物吧。 沙滩上的螃蟹会给我带来惊喜吧。 如果我一直这样跑, 直到我变成一只小螃蟹, 我也会为下一个孩子 送来美丽的惊喜吧。
小狗和主人 一起在云朵上, 弹钢琴。 那优美的音乐, 和太阳一起, 变成了一幅美丽的 风景图。 小狗听着优美的 音乐, 和太阳一起 进入了梦乡。
每块岩石, 都有故事, 一块岩石就是一本书, 它们都有一段 美好故事。 我将它们拿走, 如获至宝, 我试图去读懂, 但它们却 守口如瓶, 不愿告诉我 它们的秘密。
白色的是什么? 是云朵。 彩色的是什么? 是卵石。 卵石在云朵上, 看朝霞、夕阳、落叶…… 啊!卵石去哪儿了? 在朝霞里找找, 在夕阳里找找, 终于在自己身上找到了, 原来我就是那颗卵石啊!
风吹落的翅膀, 是五色的朝霞, 飞向大地的时候, 把树叶染成了各种颜色, 变成了一双双 五彩的翅膀。
我把梦送到天上, 云朵就搭着小翅膀, 把礼物悄悄地放在我床边。 我把心愿装在纸飞机上, 天使就乘着月亮, 把心愿撒向大地。
如果一个鸡蛋 它有防弹衣和盾牌 那它被摔在地上时 就不会粉身碎骨 我也需要一件防弹衣或是盾牌 因为,有时候 我比鸡蛋更脆弱
如果一滴雨,长出了翅膀 当它从云间落下时 便不会随遇而安 即使被阳光蒸发 又回到云间 它的生命也不再周而复始 翅膀带它改变了落下的方向 如果,我也有一双翅膀该多好
哗啦啦下雨啦, 我穿着雨衣, 在雨中“洗澡”, 我踩啊踩, 泥巴变成了一个个图形, 一会儿变成一条小船, 一会儿变成一支桨, 于是我在一条湖里划船, 划啊划, 划出了一道彩虹。
聪慧地憧憬过的天日会以哪种方式回来 我甚至不需揣度,在雷峰塔下 光不会刺过来,它只会 从湖面折射几种炽热的承诺,缩短戒律到知识的距离 其实我也上过学,像你们一样 辩论效应、理论、模型,但没来得及懂得 二十好几的美丽 你们正年轻,尖叫狂奔,写一些 不在乎世界的诗 而我试图此生都做学徒,在词汇以外先认识劳动 所以了解: 园子碧绿得好像教科书中的配图 园子是一截嵌入心胸的骨头
倘若城市会 进驻静脉曲张的河床 经年的流动定要把归程刻进我的掌纹 纹路向生向死,曲折明灭 不过是一种渺小的延伸 风过处恰如 林光冉冉欲起时 老去的双眼尚有缝隙 采集希望,污浊和幻想 迟钝非常但永不知餍足 年少时解鞍少驻 每每大雨浇头 都积攒了五分之一世纪的泪滴 繁复的雨收云散之后 被水渍写满的身躯会记得 急管繁弦中的每次清脆铃响
如果无法忘却晦涩的时刻 便叫那些人事 从眉眼到脚尖 一点点地撰写成过去式 就回头 聆听太平洋的叹息 看风如何从身前吹过 悬置一抹深色的蓝 我们滞留原地 我们向遥远的遥远看去 幻想向心脏发出新的讯号 于是我们在黑夜中长出翅膀 朝日落以前的方向生长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墙壁流泪的季节我再次睡在了童年中间 盖着一岁、五岁和二十岁的棉被 爸爸手上长了三颗暗淡的星星 喝一口酒就要捂着心脏说没事 (如果不借助那本相册 我们可以说几分钟的话呢) 黄金沙滩上星星落在眼睛里 妈妈穿着鹅黄色纱裙 海水也发黄,旁边堆着小小的城堡 可以住下一只脚印或一朵浪花 ——她说这时我还在海里当爬爬① 今天,过了年妈妈又长两岁 因
会在一个洞穴吧, 司机说着什么,“无风的夜晚” 会如野火星散一般?会是谁, 豢养这一湾极光? “前几天都很好 明明……” 也许赤藻的部落 此刻烂醉如泥 也许这全听牧笛的心情 今天海风大作 我们被挡在 传说之外 却更接近传说 那被称作蓝眼泪的 是汹涌吗? 还是如幽灵侵蚀? 是一张地图,或是一个国度? 但我们走了 同时期待着什么 在透明的生活里扇动荧光
很安静,有个老人在门前剥橘子。 缓缓坠地的是橘络,等到秋意被辉煌地 吞下去后,就生长成几缕雪路。 远处的湖水裁不开时,这扇门却重开—— 走出戴红帽子的男孩。 “替祖父寻觅,寻觅留存的秋日果蔬。” 他会因为曾在雪中行走, 所以懂得辨别泥土骚动着的欲望 有如反向温度计。同样,他头一次知道玫瑰 与橘子有区别。尽管在下一个秋天, 花瓣与果皮都会安然睡在祖父脚边,仿佛 一场烧累的火灾。
自伞顶倾泻而下的雨 捎来整个夜晚的百无聊赖 我把七月叠起 揣进外套的衣兜 迈过天空的碎片,穿行在 五颜六色被酒涂抹的街道 我在小巷和迷惘打了一架,为了 救下一个名为羞耻的孩子 八岁的我躺在褪色的砖墙旁 和电线对话,问它是否认识雨 教学楼的外墙上,漆黑的时钟指针 摇摇欲坠 风衔来湿漉漉的相册碎片 我们把自己印成 两寸又两寸的忧伤,余下 一米见方的沉默和面面相觑 据说凌
起初没有人在意。湖水鼎沸的时节 一棵歪脖子树被风雨吹倒。与此同时 我们还是湖中小小的生物,面向水岸 日复一日勤勉练习光合的技法 天气在折射中变化无常。我们望见的 是波光粼粼的太阳 雨水。雷电的样子正像某些 罕见的时刻,出现时 比晴天闪亮。湖中偶有风浪 但仍然静谧,小生物 仍然安静漂浮在树林的故事里 幻想着阳光的地带。风大 当中已传来土味。雷声隐隐 雾雨蒙蒙。我们远离天气
你做过梦吗? 梦的边界是透明的玻璃 许久以前的每个夜晚已经无比干净 只是因为擦得一尘不染 有时让我觉得根本没有边境 你会不会也跟我一样,撞得鼻子发红? 红色的血丝和白色的头皮屑飘零 惊讶时显出堆叠的抬头纹、眼袋深深 或许某刻,我们都有血有肉 或许我们也能在飘雪的日子 对着玻璃哈气 只是我希望那时 你在凝结的雾气上写的套话 开头不再是免责声明 或许我也能把它理解成你的起兴
在崖壁上 骑着马去看冰瀑,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身体里的细胞,七年 就全部更新一次。 马蹄踏在一米宽的土路上, 路沿直临万丈悬崖,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简直可以抱起七年前的我 荡秋千。 当时我和谁同骑一匹马? 一匹什么颜色的马? 应该是白色没错的。在凛冬里 白得发蓝,和冰瀑一样。 它呼哧呼哧喷着白雾。 七年后我还会记得它吗? 还会记得,漫山铺满了厚雪, 纯白
这一切是怎样开始的呢 当我就着桌上的药片 咽下窗外凝远的春色 这场雨是何时开始的呢 似乎从苏醒之日起就从未停过 我那鲜艳的风衣 在雨中 丢失了颜色 我那鲜艳的少女 在雨中 丢失了姓名 药盒放在桌上 药瓶藏在衣柜顶上 药片被小心翼翼地装进药盒里 一个人的夜里 就一颗颗数过去 像数着天上的星星 它们有的使我想笑 有的让我长眠 如同我的 左心室与右心房 一瓣瓣 落在春天的
灯花映着苔痕, 白鹭飞起于苍蓝的虚空。 浩渺烟波里, 粉色海豚遨游。 海潮涨, 海潮落, 海潮带我走啊, 到历史之外。 离家后我不再做这样的梦了。 天涯海角, 灿烂的时节里向南纵目: 明净的秋水, 仍映出潮头温柔的星月。
去了两次铜铃山,都没登上去 只在山脚下与赵亚东喝茶 和一个七十岁老汉,谈古论今 老汉叫女人去取水 女人就去山下打来了泉水 老汉叫女人煮鸡蛋,女人就端上 一盘熟鸡子,说:“鸡吃了铜铃山的虫 翅膀硬。鸡吃了铜铃山的蜂巢 卵芯都金黄,而老鹰吃了铜铃山的鸡 一翅膀飞下来,秃鹫就是凤凰。” 这个女人的话,逗得我们哈哈笑 她像我七十多岁的妈妈 她坐在我身边,盯着我的头发看 我知道她想
你无处不倾圮,而我由稠密组成 壶穴俯视稠密,带着宽容 ——〔波兰〕亚当·扎加耶夫斯基 扑朔与高清保持蓄积。稠密的回声 能磨亮万物 铜铃峡深涧密林,长三千 窄三米。在S形走势 的一瞥里,我被深深地植入 峭壁嵯峨。峡中有峡,景中套景 斑驳石影安谧 万物明亮,碧泉流淌 有悬浮、倾圮之美—— 青山秀水,古朴纯野,佳景天成 万年激流旋冲而形成的“壶穴奇观” 峡景魔幻,惊险刺激,瀑
这些倾泻的水,磅礴、壮观 朝着同一个方向飘洒,自由地飞舞 用了四十年了,我才借助百丈漈 卸下这中年的积水 一个人站在瀑布下仰望 落日放下群山,独自远行 流水放下沉重的石头,轻快奔涌 谁不是在一处绝景中 收拾潦草的一生? 我一直小心翼翼啊 收藏这突然多出的壮丽的笔画 让我庸常的人生 获得一次白茫茫的旅行 漫步红枫古道 所谓相思,就以满树红枫相送 你若是阳光,当然有灿烂的
奇闻到处都是,比如鳄鱼潭、卧狮岩、白鳍豚 神迹亦如是,比如女娲、师公、龙女、铁拐李 在这里,断章取义是褒义词 重见天日是岁月在峰峦深处造出的宇宙 在这里,我把人类的史书抛在身后 重新创造章节 我写到的风物自由而随性,席卷了天地 灵兽奔走,醉氧覆盖着青葱 鸣禽时闻弦音,时听笛飞,天籁带着光降临 当然我看到的光影,也是感性的 时光镂空,丘壑曲折,裂缝每天都是新的开始 壶穴因基因变
铜铃山石阶连着石阶,要走很久 才能登上山顶 人间这么多的喧嚣,会被山顶收了去 人间这么多的苦,会被山风吹远 怀念一起登山的日子 看破红尘的行者,又一次跑向白云 白云那么轻,那么远,但会一朵拥着另一朵 我们离得这么近,这么陌生,连句话都没有说 连心潭 藏着两颗心 一颗是我的,另一颗也是我的 你会深陷,翠碧的潭水 一边欢喜,一边羞涩 再深的水,关在爱人心 也会枯竭,放出来,
是悬山之阶在岩心中震动。堪堪摆开 道,与四万八百亩的叶胜林场, 用来行路、打坐、入定,与手植菩提。 人物的像允许表象顺水剥落,寸寸裂帛, 侧柏对于铜的富集,锻作鳞片状的 民间神话。石头的形状将成为命名之由。 而阔叶林比穿行其间的小兽更为密集。 从小就听惯了秘谈,有关龙女为了一个凡人 反抗她法力无边的父亲。铜铃 被好心神仙砸碎为深潭,在整整十二道 龙门悉数破去之后,哑着。盛放山体
山是大地的路标。 来到铜铃山,便进入文成最隐秘的部分。 草木的深浅,决定了岁月的深浅; 流水的曲折,弹奏浮云的离殇。 日影悠悠,铜铃山变幻着色调,它是 古老的编钟,奏响山水的朝堂; 它也是寺院的晨钟,唤醒尘世的心跳。 有时,渺小的我们会诞生出雄心 愿陪一座山老去,触摸它丰富的棱角。 铜铃山像磁石, 吸引着我们内心的东西。 山有多高,水便有多高。 铜铃山向上攀登,柔软的溪水也
十月,江南橘林正兵强马壮 跟随白云在温黄平原徐行,七百年 不过是我在文成午觉醒来,仍可坐在 辽阔的绿荫下向先生请教。小时候 母亲擅长农技站传授的魔法 把懵懂的橘子浸入味如汽油的灰色药水 网兜捞出来,屋角堆成山 翌年春节橘皮会反射一层波光 有些也能兼顾 橘瓣的甜分和汁水,这是概率问题 多年后,我发现内外辩证法 排除掉非此即彼,会出现时间差 从小城到杭州 我腹中的稻草是透明的
天顶湖日夜为绝壁搬运折梯 水珠的热气球逆风滚动 蒲菏草将影子渡在深潭里 落入峡谷隐蔽的瞳孔 尝试飞翔,瀑布需放弃一条河的自传? 沿平原唇峰遁入日月湫肌理 它翻滚着银河般的光泽 呼啸出陨石凿穿的决心 为幽静四岭建造一座空中花园 铭文、石碑,皆是刘公放养的蝴蝶 被时间送到巨石青黑的遗址里 傍晚,湖冷下去,似龙鳞燃烧后的体温 诗人立在自然玄机的重心里 哗,听到银钟花于漩涡中划桨
爬坡的红枫,仿佛醒来的灯盏 替晚霞合上地平线 还没来得及,把身体里的火星掏尽 把借来的月光还给天空 把辜负与宽宥,刻成葱翠的碑文 青石路已收回送别的秋风 早霜再一次落满归隐之路 敞开的暮晚,访客已近 只有一片枫叶未红,等待黑夜拨亮 唯有离枝的枫叶,让山水开口说话 唯有红枫古道,给不能消瘦的永远 一封拆不开的书信 在古道上独白,房舍、遗址、石碑、青竹 与你一起踮脚眺望 一
没有什么比铜铃峡谷内的铜铃壶穴更神奇的了 或坐落谷涧、或镶嵌谷壁,像酒坛、似浅井 瀑连瀑、潭叠潭,光滑圆润、水清如碧 它们以擎天之手拨动自由之弦,坚韧又轻柔 从神话到现实的每一处飞瀑都聚集了各个时代的力量 简单又深邃,仿佛天与地庄严宏大的交响乐 激烈却不杂乱,热烈而多情的月亮从深潭中升起 由高而低的十二排神座环环相衔,无法描述 富于想象的石峰在陶醉中收回盛开的目光 支撑在阔叶林上
三级跳高,只有梦想才这样 我从旁边的栈道,一步步缓慢登上 半空的虚无 如同刘基在南京的大殿里 深情眺望故乡 想回家了 那感觉就来自于俯瞰百丈三漈 银色的巨龙从天而降 最终落脚的地方 才觉得踏实 国师与己弈棋 弈的是波澜壮阔后,暮年的通透 在他看来,另一个自己从未离开文成 百丈漈是最好的注释 后人读懂了“神州第一瀑” 方可解开东方智者的内心密钥 瀑前有山峰突兀 一石
凝神细听,鸟鸣似铜铃声 时光的移动如此清脆 听见的人将沧桑赶下脸颊 一个热爱绿的人 被铜铃山丰饶的绿包围,我的欢喜 是另一片绿吐露幼芽 我还想走成一个蓄电池 效仿壶穴的源头有活水 有爱就分享,你看它总是活泼泼的,丰盈的 登高途中 与拐弯,斜坡,危崖不断相遇 又不断告别 这个过程,让我从陈旧的壳里走出来 看见谜底在山下 万物显出崭新之美 红枫古道 来到红枫古道 才走
已是暮秋。踏足这块世外幽静之地 离红尘不远,跟山谷亲近 唐朝的飞檐,还在暮鼓里镇定 诗人们的墨宝,与这里的草木一样幸运 两亿年的古树,仍愿静卧寺前 我心至处,一切安好 溪水自由,人间平和。那些山水隐居者衣襟上 古朴的素黄,从我的手机里不断涌出 过文成,谒刘基庙 整个文成都在你的羽扇之下 中国东部这座县城,以你命名 你的墓碑好高大 50岁出山,算不算太晚 重返山林时,那棵苦
不是喧哗,而是寂静 对于瀑布的定义 必须包含水,涌动高山流水 百丈漈的美也在于流水 一泻千里,义无反顾的水 百丈漈孤傲弹奏音乐 一漈一孤,二漈一绝,三漈一狂 这些声音存在就是独一无二的生命 我巨大的幸福就是读懂百丈漈 她的日常是寂静的样子 如果没有水,百丈漈是喧嚣的 哪怕夜里有一点绝望的风吹过 我都会理解她喑哑声音里的悲伤 怀念百丈漈的旅行 很多年前,我去百丈漈 寻找
先做认知练习,漈,水岸边,海底深陷处 ——方言里的瀑布 至此,才算迈出一段旅程的第一步 第二步是水石相生 百丈漈的岩石都有七窍玲珑心 横生出水汪汪的眼眸和陆离的石洞 供神秘的事物穴居 而疲惫的灵魂在水岸边呈现松弛之态 幽微的念头在海底深陷处细细探究 只有瀑布掀起恋人般柔软的轻风 让逃避到峡谷清涧里的人如愿以偿 对饮 是嶙峋且桀骜的石头 是对天凝望的柔情之水 是龙井幽深处
安静而多福的一天,安福寺 紧系于文成山水,是一朵小小的莲 漫步于尘世的心间 暮色镶嵌于寺院的每一个崖壁,佛龛 黛青的屋檐下,一滴滴浓稠的夜色 总是在安详中度过一个个应许之夜 来此地的祈福者不多,仅限于鸟雀或者虫鸣 如此悠闲的山中岁月,把自己 活成了一束微不足道的光 深陷于寺院寂静、广袤和无边的慈悲 庄严地,在星辰中一遍遍完成自己的仪式 像某段吟诵的诗文 我被安福寺藏于唇齿之
湖东云气通蓬莱,我欲从之归去来。 ——〔明〕刘基 做一个诗人走向文成 时间是时间的道路,时间是时间之诗 站在文成就是站在刘伯温的时空 他的诗句有潮湿的火焰 明朝的光阴落在瓦楞,时间的笔记也在草木上 有了长短 万物都是史诗篇章啊,时间是时间的颂词 流水的高处,去向低处,去向人心 站立的文字也会是文成的一滴水 澄明在人世间…… 万物复述着光的部分 文字的灯盏从万物中点燃 又
打开天空的钥匙,就挂在 百丈漈的素色佩带上 叩一声,就会有冰凉的花朵 在刹那间绽放 这是天上的花瓣掉在人间 掉在水光潋滟的镜面 天门打开。踩着一缕白云 圣人自最高处翻开山河的长卷 一些词语掉下来 一漈吟出古诗十九首 二漈吟诵一首唐诗 到了三漈,一草一木都念出一句句 葱茏的《郁离子》 我看见,人间的花朵 沿着一条向上的路,往天上走
世界不首先是颗星吗? 是颗星就应该有涟漪和光芒 就像大海一样保持脉动和虔诚 一场雨后,桂花又开了一遍 就像我们总是晃荡于岁末 风中疏落静止,不是星吗? 遍地是石头 今时我猜想,寒气里流的泪 雪还是要来的 许多人把银杏叶子收起 就是在等雪 它注定是荒凉的 我要为它拍照,它飞走了 一群椋鸟 依旧暗合离散之苦 天一直晴 等于是,把好看的鱼都放在饭桌上 等于是,日头绕过山
空山怎么会是空的呢 没有山是空的 石块和泥土沉默,风不会沉默 树草鸟兽不会沉默 空山,是山里没有人 或者看山的人觉得山是空的 空山确实没有人 空山是没有人的山 幽静、苔痕和光影不重要 看山的人意识到没有人 内心波澜 生命是一个湖泊 被四周的岩石、泥土包裹 湖水荡漾,鱼在里面游走 水草晃动,带不走根 天上的太阳、月亮、星星 投射在水面,所有的光都会擦伤 湖泊有流入的
不要说天空的湛蓝,水面毫无波澜 这是母亲路过时的想法,一心向西的人 不会因此逗留,它们不属于母亲 它们也不属于我,只是在相同的时间遇见 就像湖水和泪水,又如晶莹与剔透 车过茶卡,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书本上的记载此时无法提及 我有很多话想对母亲说,在此刻 只是湖水包容了一切,一切关于沉重的想念 日光开始下沉,所有的一切也开始下沉 最后的最后,只有靠近时想起 远离再也不敢提起 见
林子收走了暮色 每一次都向着远处消逝 夜,像又一次试验 他们睡去,黑暗围拢 浩瀚的天空 吸铁石般,我藏起了体内的铁 月光披在女儿身上 我希望 此刻你比喻我为月亮 人到中年,骨骼咯咯作响 儿子养的蟋蟀在阳台鸣叫 像有了一对鸟的翅膀 星空下 几乎是拯救了你的双眸 一个人、一片山、一座城 一条银河 声音在后退 退于人群之中 退于群山之后 而群星闪烁,群星闪烁啊!
将一条河注入一盏杯中 一只手斜握杯子,一只手捋顺水流 无数细水游丝不分彼此 相拥着以瀑布的样子奔向同一条路的岔路口 欢腾着等待蒸发的日期 两只眼睛都在拨动光线 一只往前,总能绕回原点,似乎从未出发过 一只往后,太过迅速,似乎从未静止着 光线无际又盘在眼底 不知过去多久,一眨眼光线成点 终于,一盏杯饮下一条河 杯腔被水流封住,又被水流打通 最后一滴水窝在杯底 隔着一层似有还
对于被四处游荡的黑熊突袭扑倒的 太阳和月亮,不必多言。 对于那些总在梦中闪烁的星辰,更不必多语。 ——那些俯冲,疾速鸟类的 一闪念,即刻从你的 头顶消弭,造成我头部的内伤。 然而,一切似乎都不是突然的, ——之前渐次给你的头顶压抑,拼凑那么多 形状各异的满天乌云 你也曾抬头,仰望: 其实,闪电只不过是 一根被太阳的火炉烧红的铁,被突然的 一把锤子,击打成重伤, 从而缓慢倒
橘猫绕过悬铃木,舔舐我掌心 一场意外的清洁馈赠 丁香最后停留一面起伏的亚克力镜 俯身,人影另外的形状呈现 我蹲坐土地上面,蚁群忙着迁移 它们粮食的多数都留在过去的故乡 起风,雨水和云海冲撞过来 叠加过程,一浪总是会吞噬一浪 山野挤出的绿意和棉麻裙子 都在头顶之上。母亲欲言又止 好似她将要吐出的词语 也被晾到高处去 月色圆舞曲 山顶的星子被春风吹得倾斜 峰峦渐显刀子的锋利
细碎的影子是光芒的把柄 运转着的念头被无名的钟声 击倒在没有边际的星球 过去的流水一直在流淌 它的去处在另外的地方 谁都知道。不过沙子燃烧 总有一只海鸥在鸣叫 帐篷就这么崩塌,不停歇 一直行进啊!念头成了使命 从湖泊到湖泊,从滩涂到滩涂 我无声地表达,从黎明到黄昏 半个月亮的照明逼停了一辆卡车 没人知道我在一张床上漂泊过 事实的全部 解说词是由小水沟组成的 往上渗的寒
苦楝树,成了唯一的村民 我站在树下 等待记忆穿过树叶的缝隙 不再出走半生 我要静静地,坐回檐下 允许鸡飞狗跳 允许一场不经意的大雪 覆盖万物的声音 无法发声的人 选择将更多的笔墨 倾注在纸上 高家坝,这个从地图上抹去的名字 被无数次摁进诗行里 仿佛每按压一次 又给村庄做了一场心肺复苏 绿色的呼吸,从枝头回到我的胸腔 漏洞 看冷月倾泻,无声的河 流水蜿蜒而下 穿
你已悬浮多久。像十月的一天 满天冷雾划伤你的眼睛 无人解答你的疑惑,你背弃大地 缓慢抬升,如同暮晚时的影子 渐渐填充脚下的楼宇 依然幻想大地开裂,这震悚的梦 你将越过隐晦的界域,抵达宽敞的溪流边 而恐惧迫使你难以折返 难以取回你命中重要的物件 你恐惧的是 现代文明和造梦的原件随时垮塌 这包含你所有的劳动成果 一旦遗失,再也无从寻觅 八月苦想录 你目睹立秋、处暑相继离开
那是临别前的夜晚 我们酒后微醺,推开505房门 语词落下薄霜 随烟雾撒在房间 我们谈到了穆旦谈到族群 更远的谈及里尔克、阿赫玛托娃、沃尔科特 好似一阵阵巨浪乘风而来 散坐的地方变成礁石 那精妙语言的水花,从楚国的缝隙渗出 淋湿了身体,厚重而轻盈 “我们该如何前进?” 烟圈一层层弥漫 交替我们的口无遮拦 “应该让鱼群把大海钓起来”—— 惺忪的眼泛出星光 此时,谁抬头望了
在这燥热的午后 谁让心情添了几分堵意 一层层剥开后才发现 这包裹在椭圆深处的秘密 是洋葱竟然没有心 早知是这样 我不会一层层用手轻轻地剥 一刀切下 这样不会让我泪流满面 哈欠连天 此时,一定要把手浸到冰水里降温 十指灼热 辛辣刺激 多像一场无疾而终的恋情 泪 那一滴 那一刹 如风 吹过青 似雨打落梨花 这神奇的液体 带着你的体温 你的悲喜 也拨动我的心弦
马蹄草比谁都顽皮 它们嘲笑操场上罚站的球架 也包括我伤感的影子 门和框早就被取走 风凄凉地溜到讲台上 粉笔字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 只是写字的人走了 举手时撞击桌面的声音 钩沉起少年的梦想 铁钟,在屋檐下沉默多年 敲一敲 钟声锈迹斑斑地穿过空寂的村庄 去了一个叫童年的地方 题《清代的三峡纤夫》 从江右悬崖凿出的栈道 它的四季交给了纤夫 草鞋誊写的岩印,一个接一个地 沦
一本书的雪飘洒到另一本书 没有边境的寒冷侵蚀我的日常 在小心折叠的房间里 挡住目光让蚂蚁打盹的屏风 一面是鸟 一面是鸟笼 觅食和喂养 回头的姿势永远不同 几乎相信自己是闹钟 定期自我敲打 定期擦肩错过 闹钟且每日都在期盼 崭新的日子 几乎相信自己是墙 坚硬、平实、坦白 仰望星空或铁栅栏 双脚因为闲置而退化 没有什么比野花的记忆更不可测 加入人群是安全的 加入人
从黄山到西安 沿着鸿雁的足迹 黑色羽毛落在咸阳 仿佛当年阿房宫的流光 在黎明之前 划破天际,化作灰烬 漫漫长夜啊 醒来后的战马已是钢铁地龙 在长安的血管中奔腾 在世人的心目中成为神话 我从地宫出口抬头 月亮开始转身 就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长安月 再也回不去,月光 无数次覆盖的繁花 这大好盛世不是镜像 不是回溯,不是念想 不夜城站满了贵妃 琵琶妖娆,花纹妩媚 与
一棵树开满了粉红的花 仿佛一刹那间 你不用踮起脚尖寻找 她已经从小径上向你走来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 温柔的新枝芽已经长出 轻轻的敲门声,那是春风来了 这是一个为她而来的春天 我们不会对一个闪亮的春天无动于衷 只要你愿意,春花会开满悠闲自得 养一株兰花 是的,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兰 我总是这么马虎,我认真检讨过 最终认定自己是个有缺点的人 但我会用十二分的力量养护你 你精神抖
痛苦埋葬了每一个细胞 美丽的鸟儿在欢唱,动听的旋律 让花开在妖艳的季节 还有一些不老的传说 誓同河水一起枯竭的鸟儿 将巢筑在乱石岗上 那些鸟儿那些歌 会将开花的季节淹没 落英于神圣的大地 就如同血液撞击着桥梁 蓦然,有人在唤我的乳名 不是母亲,不是故乡 陌生的脸,冰冷的手 凝固的血液在撞击着桥梁 多情的季节多情的花 多情的鸟儿在唱那些不老传说 我同陌生的躯体走在同一
当我再次遇见你 每一次奔跑 都落在春天的大地上 温热催促着心中的种子 发了芽 每当我跳跃 那稚嫩的绿 便从五脏六腑迸发 从我的口 我的眼 我的耳 每一处微小的缝隙处 都浸润了甘露 然后生长 开花 我会让那些花儿告诉你 春的来到 夜月 破了壳的月亮 打碎了麦穗的影子 我拾起那些碎谷子 咀嚼着吞咽了下去 望着无尽的黑黢的天 在深夜流下泪水 并将它们串成许多晶莹
在服务区停车,雨落到充电桩上 一路水雾迷茫,却不情愿痛快地下 渤海沿岸,棕榈替换为杨树、柳树以及 更矮的灌木。农田、民居和晾盐场 重复着我们对家乡海岸的辨认 海浪拍打礁石,浪花激起又落下 我想到在另一片海滩的涨潮时分 大片水母聚拢,荧光的波浪引诱着路人 面前横穿马路的摩托 制造了真实的惊险一刻 三十年前,海岸的公路还没建起 父亲骑车穿越芦苇荡 要再骑几十里,才到下一个村庄
镜子只可于无人处碎 你再次调紧 那根谨小慎微的弦 很凉的自来水 并不是适合醒酒的地方 但刚好寄存 偷盗和痛的发生 你的琵琶声里 有一个古城难以摆脱的苦衷 空耳 ——在相城 风和鸟这对老夫老妻 最留恋的,无关云 茶社里 那些话总是要说 总是要为离开做准备 听故事的怕他 他是喜欢使用别名的一棵海藻 说谎的人也怕他 那舌头是如假包换的义肢 把一个故事装进 冯梦龙
不是所有死亡都归于安静。如你所见 这也不是最后一次的起伏。在枝头时 归根的臆想,多么像热恋的誓言 囿于伦理的哲学家,在时间的虚线里 寻找起点和尽头。背道而驰的列车 装满不谋而合的梦境。沉溺于自由的纸鸢 快乐显而易见。攻略齐全的旅行者 丧失未知的喜悦。人间和世界的距离 超过夜晚和白昼。来历不明的碎屑 和尘土一起,搅和着似是而非的故事 在一场大风中起舞。而此刻 无依无靠的树叶,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