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由大众写、大众读,诗歌也写大众,由大众传播、传颂直到今天。从《诗经》开始,诗歌就是与大众共一腔乐愁的事业。《魏风·硕鼠》描写的是两个阶级的矛盾,《周南·关雎》描写的是男女情事。而以人间风物常事为内容和风格的《风》《雅》《颂》中的《风》,不仅数量最多,而且艺术成就最高,也最为后人乐道。唐诗记录了一个由庙堂到民间的细碎而又完整清晰的大唐风貌,宋词刻画了两宋国家到个体情感与生命的“清明上河图”。
一 如何理解当下的新诗处境,以及如此处境下的某些诗歌现象,这是极其困难的事:一方面它很流行,写诗的人多如牛毛,而且我们也总能到处看到诗,或看到像诗一样的东西,它们受到极大的关注;另一方面它很边缘化,写诗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这是同时并存的。于我而言,这里的原因或者说困难之处恰恰在于“诗”是什么?之所以说是重新成了问题,是因为在五四新诗产生的时期,何谓“诗”曾经成了问题。但在20世纪的革命进程中,新
中国的文学史尤其喜欢讲述这样一种故事:来自民间的诗歌只有通过文人点石成金的改造之后才能成为经典。而网络时代的文学正在“颠倒”这种熟悉的文学史叙事。许多网络文学研究者已经注意到,网络文学在新世纪之后异军突起,彻底改写了中国文学的生态版图。用更通俗的话说,一切以“网络”为阵地的文学生产,本质上都是绕开既定文学场域去“另开一局”。但这种“线上”“线下”文学相互隔离的二元格局如今也已难以为继,不仅因为部分
2024年寒冬,相比寻常,我们多了一些悲伤:诗人谷川俊太郎离开我们去寻找“二十亿光年的孤独”;“诗词的女儿”叶嘉莹先生安然离去;琼瑶女士以决绝的方式给我们留下了最后一首诗;“流行音乐教父”刘家昌病逝,让我们“往事只能回味”……12月19日,一则轰动文学圈的消息突然传来——老牌文学报纸《文学报》即将“停刊”。 根据上海报业集团的官方消息,在“新一轮媒体融合改革,优化媒体布局,淘汰落后产能”中,《文
访 谈 人:罗小凤 被访谈人:叶 橹 罗小凤:叶橹老师您好!今天能跟您做这个访谈,我感觉非常荣幸。您是我们诗歌批评界的“常青树”,您的诗歌批评之路可以追溯到20世纪50年代,您从1956年便开始在《人民文学》上发表《激情的赞歌——读闻捷的诗》《关于抒情诗》等系列诗评文章,由此开启了您的诗歌批评之路,至今已快七十年了。在这个过程中,您发现或推介了昌耀、闻捷、艾青、公刘、洛夫等诸多重要诗人,并取得
挖 掘 我的食指和拇指间 夹着一支矮墩墩的笔,偎依着像杆枪 窗下,响起清脆刺耳的声音 铁锨正深深切入多石的土地 我的父亲在挖掘,我往窗下看去 直到他紧绷的臀部在苗圃间 低低弯下,又直起,二十年以来 这起伏的节奏穿过马铃薯垄 他曾在那儿挖掘 粗糙的长筒靴稳踏在铁锨上,长柄 紧贴着膝盖内侧结实地撬动 他根除高高的株干,雪亮的锨边深深插入土中 我们捡拾他撒出的新薯 爱它们在手
在城市化不断推进的今天,我们的乡土社会及其结构已经发生了巨大的甚至超乎想象的变化。与此相应,乡土诗歌抒写也在这种城乡对话中发生着深刻变化。我们应该如何面对历史与现实对话进程中的乡土?诗人又该如何在新时代的乡村重新发现、抒写和再造乡土诗学的传统、现实新变以及可能的未来前景?2024年8月,由常熟市作家协会选编,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诗集《诗意围绕着100座村庄》就对以上问题给出了一些答案。该诗集收录了
在我的记忆中,无法回想起与重庆诗人吴海歌的联系是从何年何月何日开始的,大概率是因为他主办《大风》诗刊时向我约稿吧。虽然记不得最初的联系,也像许多因诗结缘的诗人一样,至今我们仍未谋面,但算起来交集总有二十年之久了。在日常生活中,诗人同样面临柴米油盐、喜怒哀乐,但在夜深人静、返回内心之时,他们常会守着各自的风花雪月、高古清幽,进入一个属于个人的完整世界,而诗就是那条通幽的曲径。偶尔,我会想象诗人之间就
刘洁岷从20世纪80年代末就开始写诗,先后出版过多部诗集。2023年10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他的诗集《慢鸟》。诗集共分八辑,第一辑为“那些从唐宋翩翩而至的慢鸟”,第二辑为“作者的意外,宇宙主题,入戏太深”,第三辑为“我和小旋风一起睡在帕屏寺的附近”,第四辑为“少了一个人”,第五辑为“超级静音的钟表没有刻度”,第六辑为“鞋子的旅行”,第七辑为“一群假装的病人中来了一个醉酒的医生”,第八辑为“鸟影
需 要 大 卫 我需要两毫米的寂静 如果时间来得及 就给它拓展成平行四边形 我还需要梨花加点儿糖 天空如果可以称重 那就来上二两 我还需要一个人 她有丝绸一样的安静 走起来的时候,她是自己的西 也是自己的东 水任何时候都是可以起伏的 我在这里 怀着无知,渴望,骄傲,憧憬 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打碎的 锤子是春天的补充 铁钉让深渊无用 ——原发《诗林》2024年第5期
大 雪 夜 鱼 我说的不是晶莹剔透 不是凉凉的惊喜托在手上 不是纸上的抒情 不是夜归人 不是红泥壶,满室的暖意与交融 我说的是旷野,没有房舍灯火 微微的光亮只是雪的反射 鸿蒙中,枯而不死的枝干 是我唯一的故友 棉袍从头罩到脚,我是中性的 没有曲线但有轮廓 我是空无,空无也有轮廓 我是说我就是大雪,大雪就是我 旷野是我,枯枝是我 不断地飘落是我,肃杀与冷寂都是我 不
诗是思想和情感的爆发物,同时,诗也是至高至情的心灵表达。一首好诗不仅可以传播,更因支撑人类的精神世界而获得永存。怎么写出一首人见人爱的优秀诗歌,我认为走进生活,从日常生活中挑选富有诗意的典型事物作为诗写对象是很重要的。最近,北京电视台“朗读者”栏目播出我的《无名石》和《歌声》两首诗。我就《无名石》的创作谈点个人体会。 有一段时间,我常去大山里行走,无数或暴露或隐藏的石头带给我很大的触动,我很想写
写作如同琴师调试琴弦,必须找到属于他内心的那个音调。我们谁也不知道下一首诗在哪里,是什么样子,在何时来临。这就需要我们有等待的耐心,需要我们不断地调试出能带你进入诗歌入口的那个音调。然而,这样的寻找不能刻意,它得在自然的状态下和你不期相遇,就像在漆黑的过道里摸索,不经意间触碰到黑暗中的那个开关,一下子让盘踞在你心里的纠结和模糊消失,豁然开朗。你找到了通向写作的秘密通道。 《孤独的物种》就是一首经
余西余东之间,恰逢甲辰酷暑天气 温度刚好是他们脚印里传出来的度数 一半是农具生产的,一半是笔墨纸砚生产的 之间的溪水,在日子的倒影里 有人在里面磨锄,有人在里面泛舟 有新生儿,伸展四肢,在里面学泅渡 泅渡的是东西两岸的姓氏 泅渡的是农活与诗歌、绘画之间的鸿沟 泅渡的是余东余西祖先与子孙的源头 鸡鸣两岸天地,云游屋顶树梢 形态与村庄恰巧等同 与身边的山峦、远方的天空描绘的色彩相
竹编一如既往地好看。无法剔除 的重现。同时存在于 我们所熟悉的一切。局部的辨析 接续无限的复原。有一种手艺 余东村竹编,遥远的民族的技艺 余统善是竹编非遗传承人 编织技法主要分为细丝和粗片 疏编、扭丝编、插、穿、削、锁…… 精美且魔幻。有时,可以留意到那种 挥之不尽,特别是竹丝扇、台屏 和装裱挂件等隐形竹编品种的美学意味 花瓶、茶具、十二生肖、二维码…… 而“提花编织法”更
世事藏在一场棋局后面, 砍柴人观棋只须臾, 再下山人间已数百年。 我们沿着山路读古木, 读天生石梁, 千年的队列涣散了, 那旧朝的仙人犹在眼前。 总有那么一些地方, 收留着永恒之物。 当我们放下忙碌人间, 凝神去看,去阅读—— 就像我们读书,再到写作—— 我们挪动这些方块字, 也如进入一面巨大棋盘。 一片夹在书本中的树叶, 说不清它已度过多少春秋。 朴素的 我一直
三个喜欢爬山的江姓兄弟 到了山顶不愿下 站成了三片巨石 站成了世界自然遗产 让自己 成为自己的高山 成为别人的高不可攀 ——包括我,一个 从四川罗江远道而来的 写诗的农民 站在离他不远也不近的观景台 仰望了数分钟 惊叹了数分钟 然后,我举起手机 把他装进相册,带回了四川 白沙村 第一个回首看自己脚印的村 是白沙村。这是一种觉醒 脚印深深浅浅。落满 岁月的风雨、
溪水挽着群山完全符合汉语里的意思。 屋瓦有江南味道。稻田及稻田里的虫鸣, 可供生活。当然也可审美或面壁。 我从合肥乘五小时高铁, 我负责经历时代又仿佛穿越历史。 到了衢州恰逢一场太阳雨。 你好太阳雨,我固执地以为在这里下雨天不必打伞。 有一种快活,大概只在雨天才有,相对于写作来说。 现在我赞同你的观点—— 这是一个可以让心灵散步的地方。 黏稠现实从此有一种出神 或者说,我在衢
世界那么盛大 多少人只想偏居一隅 哪怕一个小小的岩洞 林泉、百花,还有野蜂的蜜 睡到日上三竿,过午可以不食 让一大群鸟都来做客吧 每个棋子都是一个板凳 如果来了一只仙鹤 那就骑上去 随它往哪儿飞 注:樵隐岩景点位于衢州烂柯山,岩下石洞现有童子对弈石雕。 山坳里的美术馆 它收集—— 柴刀、锄头磨掉的铁锈 竹篓、扁担浸入的汗液 马匹、木船遗落的风尘 加上水墨,和上丹青,
她古法的手势之下,一首诗 下了木梯子 朴素地说出“蚂蚁的快乐” 我们来到此处,观察裸露在天空下的白瓷骨和 流水的淤积 带着抚平之意 长时间的蹲守 老房子里黑白色此消彼长 一幅画,经由雨水删掉了过多繁复的线条 这是喑哑的江南 她一度放弃渡口流水而过的口语,现在 当她低头 又洗净群峰的颜色 乌石古道 海拔520米 是巧合,还是一座石城隐匿山中 另有深意 放慢行程,让山
一群古老的樟树 已见秋意,江雾缭绕 长河极目,朝阳从远处探出 像一个孩子,用脑袋拱着母亲的胸膛 愉悦的霞光便开始从天空洒下 照亮航埠大桥上磨砺的车轮 和桥下被流水复制的日子 水草在浮动。常山江依然风静縠纹平 百舸争流的风帆是那过往的涟漪 一张树叶挂在清波上 那是我今生的漂泊 还是你前世的足迹 村妇在河滩种菜,老人过来静坐 三三两两的鸥鹭在沙洲上流动 古树生了烟,橘圃含着
仰望三爿石 三兄弟 烟霞云雾 仿佛祭祀 这坚韧不拔的旷世奇才 谁说江郎才尽? 就算倒影湖长年不竭 其实也未闻涸过 人们也未必知道 三条汉子的眼泪 是后世的镜子 前世的缘 赐予你五百年轮回 或者打坐仙岩十年 你这短暂的半生情债 也未必能一一退还 登上郎峰绝顶 俯瞰一线天之狭缝峭壁 间或射来闪电 雨烟 你有没有慌张 你有没有一边作诗 一边想着彩票的走势 和股票的
人民医院的左弄堂,北门 有条老街可以一直通往宋朝 木格子门窗石板路 不太言语 有时会把医院的疼痛剥离一点 一丛花贴着地面开放 一枝叶拂过门窗 没有人,一把旧式铜锁 锁住什么 无非是,岁月渐渐老去 烤饼留有余温 烤红薯的香甜又让我往 更深的巷子走,偶有些年轻的脸庞 开着桃花 插在古老的屋檐下 高跟鞋叩响青石,又迅速消逝 满街的静 与我擦肩而过 我的寂寞更深了一层
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我们的社会已经发生了深刻变革,数千年的中国传统农耕社会结构正逐步瓦解。从文学意义而言,当代农民诗人更多是对曾经的农民身份的一种再确认,但农民写作与知识分子写作是否仍然存在泾渭分明的界限,以及两种群体之间的乡土写作具有多大程度的差异等,这些问题皆可作为学术研究的生长点进行深入探析。面对当代诗歌语境下的写作,农民诗人群体正是通过书写实践掌握了自身独立的诗歌话语权,从而推